九重天宫紫宵殿。
“太子殿下可又下到凡界去了?”
“去了,已经一连几日都未曾回过天界,天帝那处还被捂得紧紧的,也不知能够瞒到何时……”
“龙族的长女……寻到了?”
紫宵殿内有片刻的寂静。
“许是……寻到了吧?否则殿下在灵宝天尊的上清真镜待了千年,千年之间未曾下过上清真境,又怎会突然离开?”
紫宵殿内继而有人遥遥叹了口气。
“千年之前,天界与龙族的大战,终是我们天界对不起龙族那位长公主。龙族长女又何其无辜……只望此次劫数能够助龙族长女凝聚元神,重塑仙身吧……”
随之又有人也附和着悠长的叹了口气。
“唉,殿下此处……能帮忙捂着便捂着吧。天帝那处能瞒一时是一时。是我们天界欠那位长公主的……”
“唉……也只能如此了……”
……
“小二,来壶好酒!”
京都城内翠轩酒肆,一位短发青衫的男子与一名持剑的白衣少年在一楼的桌前分坐两侧。
青衫男子第无数次拽下站立着的白衣少年,“哎哎哎,你给我坐好了,别再给我起来了!你屁股生疮坐不住怎么的?老想站起来,坐着不舒服么?”
白衣少年被拽了下来。
眼见小伙伴终于不站着,青衫男子用箸筷敲着碗沿抱怨,声音哀怨,“想我沈隻(zhì),当初好歹也算是国家的半个栋梁吧?虽不说富可敌国,却也有个稳定的工作,起码吃穿不愁直奔小康,如今却要为了讨生活沦落到街头卖艺的下场……枉我沈隻一世英名啊,就因为无缘无故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一世英名毁在这鬼地方了……苍天啊……大地啊……老天爷爷啊,你打瞌睡去了啊……”
那人扒拉了一下衣衫,“还是不习惯穿这衣服。”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
他眼眸微垂,无精打采,正吐槽着,对面的白衣少年却忽然站了起来。
他无奈哀叹一声,“嗳!你又站起来干什么?怎么就坐不住呢?”伸手就去拽对面的白衣少年,“小兄弟,你还不嫌打眼啊?给我坐下来!”
说完,飞快拉着他就要将他往下拽。
白衣少年被他拽的踉跄一下,坐了回去。看着门口的方向,拧了拧眉。
他对于但凡出现在身周的异常气息,皆十分敏锐,能在第一时刻察觉。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拧眉道,“危险。”
沈隻一听,“危险?”立马扭头四下看了看。
危险倒是没看到,只是对于酒肆内突然出现的骚动好奇。原本安静的酒肆像是往烧热的油锅里滴入一滴水滴,突然炸开,引起一阵骚动。
许多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将视线投向了一处。尤其是女人,他随意一瞥,看见她们的眼睛都在冒光。
这些人疯魔了?他默默想。
而后抬起头,才发现这些女人齐齐将目光黏在刚刚踏进酒肆门槛的一名女子——身旁的男人身上。
进门的是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男子与女子并排,女子貌美,不重衣着,本身的美貌被掩盖住。让人瞧去,只觉得是个相貌平凡的普通女子。
众人似乎都忽视了这女子,唯有沈隻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这女子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貌,只是脸上似乎覆盖着一层东西,将她无双的容貌遮盖住大半。
沈隻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会儿,而后移至她身旁一袭白衣似雪的男子身上。
男子长身玉立,庭渊岳峙,俊美无疆的容颜笼罩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却在身边女子微微靠近之时,那几乎溢出体外的冷漠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柔光。
一群小女子看着他难掩羞涩,面颊绯红。
他们后头跟着一个圆脸肤白的男童,几人前后脚走了进来。
沈隻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对白衣少年意味不明的的话不以为然。
他随意敲了下碗沿,对白衣少年语重心长道,“霄云啊,不要整天大惊小怪的,愁多了,老的快哦——”
但话说出口,发现自己的担忧好像完全是多余的。因为这动不动就喜欢站着给他当侍卫的白衣少年,寿命是无限的……
谁让他是只是一串代码呢,无病无痛,身体倍儿棒,吃嘛嘛儿香!
白衣少年却是不为所动,依旧关注着刚才进门的几人。沈隻这时扭过头,忍不住伸手拍拍隔壁桌的人,“姑娘,擦擦口水。”隔壁桌的女子下意识擦了擦口水。
沈隻幽幽叹了口气,哎……这年头的花痴哟——
白衣少年沉沉说道,“那人的气息很不同,与此处格格不入,不像是凡人。”
沈隻一时没回味过来,随口回道,“不是凡人难不成还是神仙——”说着,敲着碗沿的箸筷顿了下来,猛然瞪大了眼睛,“卧槽!不是凡人?!”他激动的险些蹦了起来,“这TM难不成还是个修仙神话世界?”
对于白衣少年的话他还是深信不疑的,因为这些天下来,他已经见证了他的强大。
但转念一想,神魔鬼怪的世界?也对哦。就连一串代码都能大变成活人,要是有妖魔鬼怪神仙什么的也就不稀奇了。
沈隻想想便又释怀了,扒拉着桌沿贼兮兮的越过桌子,凑到白衣少年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照你所说,那他到底是妖怪还是神仙?”
白衣少年皱了皱眉,“没有妖气。”
“那就是神仙咯?”沈隻“切”一声。
旋即“啪叽”一下坐回去,“那还虚他个毛线,一个合格的神仙总不能对凡人动手吧?只要性命无忧,一切都不是问题!”
想通利害,他利落敲着碗沿,完全没有了心理负担,向店里小二催促道,“小二,酒呢?快些上酒!”
翠轩酒肆楼上雅间,裴桓身旁的王平之与对面的薛梨梨大眼瞪小眼。
翠轩酒肆阁楼的窗户一扇面向集市,一扇朝向酒楼楼下。
面向街道的窗户敞开着,有凉风透过纱纸徐徐吹来,将集市上热闹繁荣的光景一览无遗。面朝酒肆一楼的窗户虽是紧闭着,隐约也能够透过轻薄的窗纱看到楼下攒动的人头,隐隐约约有人声传出。
薛梨梨看着对面的人,有些莫名其妙,遂问道,“来酒楼作甚?”
原本在医馆好好的,马上便是饭点,却被他不由分说拉了出来。
“医馆吵,寻个僻静之处吃饭。”
薛梨梨瞧着回答的一脸淡然的裴桓,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扯了扯嘴角,没有反驳。
她支着下颔,默默偏头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集市。
最近她与他的关系缓和了些许,没有最初的那般不喜,已经能作为普通朋友相处。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饭菜陆陆续续上了桌。王平之与他们一起来的,瞅着桌上的饭菜,食指大动。不由分说往碗中划拉着鸡腿。
薛梨梨拿起箸筷,默默扒了一口饭,夹了一片清蒸笋尖放进嘴里。
对面的裴桓却一直未动,微微垂眸,似乎望着楼下出神。
王平之伸手要去夹摆在薛梨梨面前的剁椒鱼头,将鱼头戳烂了都没夹起来。薛梨梨一筷子将他伸出的手打了回去,“好好夹菜。”
王平之握着箸筷的手被她敲得一抖,瞪了她一眼,不甘心将筷子缩回来,哼了一声,“那你给我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