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李肃的问话,绪奕纠正道,“是霄公子打的,沈公子套麻袋在一旁指挥,最后补了两脚。薛姑娘从旁看着,全程没动手。”
他只是对薛梨梨会怎样做很好奇,所以让绪奕多关注一些,没想到还会让他看到这一幕。
“那如此说来,她还是头头了?”
绪奕默然。呃,这样说似乎也没错。
“那沈公子与霄公子是你请回王府的那两位?”李肃问道。
“是,霄公子武功高强。”他顿了顿,又道,“照属下看来,霄公子的武功应是大殷第一人。”
“霄公子似乎是沈公子的随侍,沈公子从未动过手,属下也探不出其虚实。不过据属下猜测,沈公子的武功应是在霄公子之上。”
“这二人武功这般高强,却甘心在薛姑娘身后当一个跟班?”李肃眼眸中有轻光闪过,对于这一点他很疑惑。
强大的人只会臣服于比自己更强大的人,薛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让沈、霄二公子甘心随侍之人。
薛姑娘是女子先不说,便是女子,若是有些能力,能收服一两个武功高强之人为自己所用不难解释。但很明显,薛姑娘先前只是最平凡不过的医女,她自小在京都长大,不会武这是显而易见的,也没有任何特别亦或突出之处,怎能让两个武功高强之人甘心跟在身后?她有何能耐呢?
李肃觉得,和薛姑娘越相处,似乎越是看不透她。
当初不觉得,但越是接触过后,越觉得她难以捉摸。
他不知她找何忠谈过什么,但自她从何忠的马车上下来后,何忠立马调转马头来平西王府,提出借他屯营一事。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薛姑娘提醒的何忠,不然何忠怎么想得出借屯营?但凭何忠那多疑的性格,要说服他并不容易。
倘若不是她那日在王府提醒自己,便连他也未曾想到过以展示实力的方式震慑觊觎大殷已久的周边国家。
大殷实力如此强悍,所有人皆认为边境国家的异心来源于他们的野心,有谁能想到他国的异心来源于对大殷的轻视呢?
而薛姑娘的方法说的好听些是叫展示国力,说简单些,就是恐吓。
简单却一针见血。既不费一兵一卒,又可保持长久的家国安定,杜绝战争。因被局势限制,这反而是绝大多数人都会忽略的。
或许,不止要将沈公子与霄公子拉入王府,他也该将薛姑娘拉入王府来。或许,薛姑娘将会是东宫的又一大助力?
李肃正考虑着要如何将薛梨梨也一同拉入平西王府,成为平西王府的人,薛梨梨却看着躺在地上衣衫破碎满脸泥垢,脸上的神色却极其淡漠的女人。
薛梨梨在这里留了很久,让她留在此处许久都没有离开的原因,是因那女子的那张脸。
那女子被一群满脸刀疤的男人拖进这破屋,倘若不是被她看见,霄云及时出手,只怕此刻只能是别人进来收拾事后残局。
若不是她及时,这女子怕是就要被那群男人玷污了。
只是,她脸上却分毫没有被玷污的恐惧,甚至没有因此而对薛梨梨的感激,只是将褴褛的衣衫提起,冷漠的坐着。
没错,是冷漠。薛梨梨并不在乎她感激与否,只是,这女子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被玷污,也根本不在乎薛梨梨救不救她。就算薛梨梨冷眼以对,她也不会呼救。
薛梨梨对她这样的态度并不在意,她蹲下身来,蹲在她的身前,看着她那张脸,低声问道,“你与阿珠有什么关系?”
那女子抬头,眼神依旧冷漠,仿佛看着薛梨梨像是在看空气,“阿珠是谁?”
“你叫……明丹?”
薛梨梨的目光落在女子的衣衫上,她的衣裳破旧,上面有两个炭黑的字,写着“明丹”二字。
薛梨梨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猜测她应该是被贩卖的奴隶。
想来,是在转卖途中逃出来的。
那女子没有回答,她推开薛梨梨,越过她和沈隻霄云往门外走去。
沈隻见她这样的行为,神情有些不愉快,伸手拦住她,“喂喂喂,你这姑娘这就不地道了吧?好歹我们救了你,不说声谢就算了,怎么还摆着个脸谱呢?谁欠你钱不成?”
那女子被拦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似乎带着冰,冻得沈隻一哆嗦。
薛梨梨走上前拦下沈隻:“让她走。”
沈隻看了看薛梨梨,又看了那女人一眼,最后将手放了下来,不再拦着她。
待人走后,薛梨梨回头问沈隻,“阿珠可曾与你说过她还有亲人?”
沈隻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心里不大舒坦,摇头,“未曾。”
薛梨梨闻言,抬脚往门外走去。
阿珠的经历她隐约知道一些,阿珠没有提起过有一个与她长相极其相似的人,是她以为那人已经不在了还是她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呢?
照说,阿珠没有说过她有一个孪生姐姐或者妹妹。
虽然有些奇怪,但她并不想多管,毕竟是阿珠自己的事,由她自己解决才是最好。
薛梨梨不再多管,还是先将小郡主送去平阳再说。
“郭将军之女可有线索?”平西王府,绪奕带回了消息。
绪奕眉间闪过愧色,“尚未寻到线索……”他道,“郭将军之女刚出襁褓没两年,便突然失踪。那时那孩子尚且只有两岁,如今想要想找到当年的孩子,怕是不易……”
李肃沉吟片刻,“细细算来,倘若那孩子还在,今年约摸刚好十六……”
绪奕道,“属下挨家挨户询问过十四年前,可曾有过捡到或收养过两岁女童的人家。倒是找出当年有些人家收养过女婴,但未有一人对得上。”
他眉间闪过一丝担忧,“王爷,倘若当初那女婴……”
李肃摆摆手,虽未让绪奕接着说下去,他却知道他的意思,“那孩子既出生不凡,便不会如此轻易便夭折。那孩子定然还活着。继续找,根据线索一步步查下去,总能找到的。”
绪奕应一声:“是”。
李肃接下去沉默了一会,看着对面冒着袅袅白烟的青铜瑞兽熏炉出神,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扶手。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先前说,沈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可有消息了?”
绪奕又继续将今日打探来的消息报给他,“沈老先生常年居住在平阳,几乎从未踏出过平阳地界,沈老先生似乎是不喜欢换地方。但据我打听,沈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似乎与他有些不同。”
“哦?哪里不同?”李肃问道。
“据属下打探,平阳城内无人不知道沈老先生。甚至有人运气好些,会碰上沈老先生下山买酒喝。平阳城内人人皆知道沈老先生有一个弟子,那弟子似乎生来喜爱游历,行遍江湖。据闻沈老先生的那个弟子几乎从来都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落脚,他并不喜欢偏安一隅。而且听闻,沈老先生那位弟子易容之术出神入化,竟是至今为止,都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貌。”
李肃听了,饶有兴致地问道,“哦?沈老先生这弟子倒是比沈老先生还神秘?”
绪奕点头,“所有人都说沈老先生这位弟子神龙见首不见尾。除非他自报家门,否则即便他站在面前,只要他不想让你认出,那就绝对没有人能够认出他来。”
李肃叹了口气,这般洒脱随性之人,他倒是真的想要结识。不为招揽,只是纯属想要结交这样一个随性洒脱,无拘无束的朋友。
只是,人家愿不愿意与他交这个朋友还不好说。
“沈老先生这名弟子你继续打探,能寻到自然最好,倘若寻不到,那便算了。”
他虽然有意将沈老先生那神秘弟子招揽进平西王府,但想来那人是个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便像草原上的秃鹰,即便找到了,人家也不愿意被你束缚。
那般有能耐之人,想必他也能用各种法子摆脱纠缠。
那倒不如给人家一片自由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