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鹿鸣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胆寒:“难道你看见的...”
“看见什么?湖里的东西吗?”
“嗯...不会跟我刚刚看见的一样吧?”
费末邪叹了口气,忽然问道:“你知道人和神最大的差别在哪吗?”
费鹿鸣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老不死?”
“这个也算,不过还有很多差别。有一个就是,我不会受到咒术的伤害。”
“那其他灵师想害你,就没招了?”
“只要不是动真刀真枪把我的头砍掉,应该都没大事...”费末邪想了想,“不过我也没被逼上过这种绝境。”
“那你从悬崖跳下去过吗?”
“跳过。”
很明显他没死。费鹿鸣看他这身子骨,有些不可思议。
“醒过来之后我就躺在底下了,身子下面是一滩血,都干了。”费末邪回忆起的时候皱了皱眉,好像有些厌恶血迹。
“话说回来,除了咒术,还有的东西对我很不方便。正因为我看不见咒术导致的幻象,所以会错过很多东西。如果刚刚是我看见了你看见的东西,说不定现在就已经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费鹿鸣有些无语:“这还是好事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
费末邪肩头一沉,扭头看见费鹿鸣把胳膊放了上来:“没事,以后想听我给你讲就是了。只要我没被吓傻,应该都可以讲。”
“...你有点志气行不行。”费末邪嫌弃的把他的手给打了下去。
“我刚刚就是看见湖里走出来一个人,但是没看清楚样子,感觉像是被泡泡装起来一样。我看不清五官。”
“那你看清楚轮廓没有?比如他身上长了些什么人类没有的东西。”
“我想想...好像,他的身子上有东西会反光。”
“反光?是鳞片吗?”
他们俩正讲的欢,忽然湖面起了涟漪,从湖水中央慢慢荡到了湖边,紧接着就冒出来细密的气泡,像是烧开了的水。
看见这一幕的费鹿鸣被吓得站起身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惊的问费末邪:“这是怎么了啊?!”
费末邪也一跟头站起来,抿着嘴看向湖里。
气泡从一开始的细小慢慢的变得像鸡蛋一样大,像汽水打翻一样疯狂的往上涌动着。费鹿鸣都能听见湖里传来的气泡破裂的声音。
“我问你这是怎么了啊!”费鹿鸣紧张的看向毫无反应的费末邪。
岸上的萤火虫像是被熄灭了一样,忽然之间全都失去了光亮。
湖中央慢慢突起一个东西,一颗发着白光的球被身下的水花缓慢的捧起来,像是含苞待放的骨朵里包着的珍珠。
“这是...月亮?”费鹿鸣声音发抖的说道。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光景。
“我也看见了。”边上的费末邪终于开口了,“这不是幻觉。”
“怎么会真的湖里冒月亮?”费鹿鸣看着那颗被水花捧得越来越高的月亮,忽然有些害怕了。
不仅仅是月亮,水花里还露出来一个人影,高大的脊背让人看不清他的脖子,费鹿鸣只能看见他在月光里的剪影。
那个人从水花中踩下来,一步步的走到湖面上。他走过的水面都泛起了层层涟漪,气泡也都被他踩碎,破裂出细小的水雾飘散在湖面上。
费鹿鸣看清了他的样子,五官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大异,只是没有一点毛发,皮肤像是海豚,光滑的像能在上面溜冰。他头上长着一只粗短的犄角,脑袋后面生着鱼鳍连接到背部,就像是一只海妖。
“你们两个人,倒是胆子大啊,”海妖张嘴讲话的声音听着像是在海底敲击的石块。
”你是顶湖的湖妖?”费末邪站在他前面,抬头问道。
“是不是湖妖与你有何干,我倒是见不得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巴巴的转悠,还挑着在这个时候来平云待这么久,“他左手臂抬起,手心里忽然生出一把墨色弯刀,跨越半个湖泊直直的逼向费末邪的鼻尖,”你们想干什么?”
费末邪无动于衷,直直的看着海妖的眼睛:“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妖怪冷着脸,沉默了几秒,抖了抖手腕把刀收之后钻回了湖里。
“我当然是。”他答道。
费末邪长出一口气,又问道:”你怎么会醒?”
湖妖被他这个问题弄得火冒三丈,声音又大了不少:“你们俩闯到这里,还把幻象给引了出来,现在开始问我为什么会醒?你们是不是特地来平云找死的?“
两个人?费鹿鸣有些心虚的往后面扭头看了看,发现阿天跟那两匹马现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湖妖动了动脖子,看向正鬼鬼崇崇扭头的费鹿鸣:”后面那个,你小子跟他一起的?”
被点名的费鹿鸣身子一抖,看着离自己二十来米远的湖妖眼睛都在冒着蓝光,张着嘴不知道回答什么。
“是一起的,所以你先别欺负他了,”费末邪护在费鹿鸣前边,“你还是想想你是干什么的吧。”
湖妖脚步一滞,好像想回忆起来什么似的,歪着脖子想了半天没说话。
被叫醒的妖怪大多都有宿命在身,或者一些委托。这是费末邪先前同他闲聊时讲的,还是听说了他们这个卜算间来源之后调侃他们的时候讲的。“负责委托的历来都是妖怪,还没听说过有人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委托的代价巨大,通常都伴随着妖怪想要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对人类没用。
“你还挺上道的,”湖妖眼睛一眯,蓝色的光成了一条缝,“可惜我对你的来历没什么兴趣。”
他身子一动,到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费鹿鸣的脸:“是你的灵力吧?”
“啊,什,什么灵力?”费鹿鸣紧张的口齿不清。
“把我叫醒的,是不是你?你在拿灵力探视吧?”湖妖把语气放的很自然,“没事,我不会怎么样你。”
费鹿鸣老老实实的点了下头。
费末邪皱眉看向他:“你想干什么?”
湖妖咧着嘴笑了起来,露出来一口森白的尖牙,手指一动就有无数道水流缠了上来,“那我总算是把那家伙的事情给了结了。”
费鹿鸣一听这话,不对劲啊。
他们二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湖妖身后的月亮透亮的光慢慢黯淡下来,仔细一看是被一层灰黑的雾气爬了上去越裹越厚,最后连一点光都见不着了。
一阵尖细的叫声从湖里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爪子踏在水波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真切。
“...须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