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末邪惊呼一声,在漆黑的夜里却又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湖妖的一双眼像鬼火一样亮着。
“什么须南...须南跑出来了?”费鹿鸣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还想问费末邪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看见了湖妖一点都不意外,为什么像是把他算计好一样莫名其妙带来这个在湖妖和阿天口里都很危险的平云顶湖——一开始给的理由,根本就不足够。
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连费末邪在哪都看不见,湖妖冒着蓝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像是索命的妖怪。这不禁又让他想起来以前被红发少年追逐的经历。他现在有些没法动弹了。
他被卖了?
没道理啊。
费鹿鸣还呆在原地胡思乱想时,忽然察觉到手臂上有什么东西踩了一脚,接着凑在脸上的就是一双透亮的金色眼睛,在漆黑的夜里亮的像两盏灯。
他半天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看着看着,忽然认出来这是煤球的眼睛。
“煤球?!”费鹿鸣又惊又喜,背上的冷汗都要把衣裳打湿透了。
煤球顺着他的手臂爬上来,踩在他的肩膀上,离他的脸凑得很近。
“借我。”
“什么...?”
“把身体借给我,就一下。”
煤球凑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着。
费鹿鸣已经不觉得猫讲话稀奇了。他从一开头就没觉得煤球是什么普通猫,现在讲话看起来很理所当然。只是这讲出来的话,让他有点不能理解。
“煤球?”
“须南。”从猫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像是个老太太。
费鹿鸣心里一紧:“你为什么非借我的?你要干什么?”
煤球发出两声嘲讽的笑:“因为你配啊。”
“...什么叫我配啊,”虽然有些好笑,此情此景的费鹿鸣却笑不出来,“借了你会还?”
“你应该听见了我妻子的声音了吧?”煤球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我想去见她一面,但是只有寄托在灵体里才做得到。你是我这几百年来碰见的最适合的灵体。”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坏目的。费鹿鸣有些动摇了,看着贴在自己脸上的煤球默不作声。
“我须南绝对不会食言...我不会像那几个混账一样的...”煤球拿尾巴敲了敲他的下巴,“完成这个心愿,我会给你一些报酬...”
还有报酬,虽然也算是强买强卖,但是比费鹿鸣心里的预期好了很多了。他咬了咬牙,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那你多久还给我?”
煤球眨巴了几下眼睛:“你会感觉,自己就像是睡了一觉。”
“那好吧。”费鹿鸣有些无奈的答应了。反正也跑不掉,不如成人之美。
刚刚点头,他只感觉眼前的金色眼睛直直的坠落下去,紧接着自己脑子一昏,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有意识,就已经到了天色微亮的时候了。费鹿鸣看见自己端坐在顶湖中央,面前是那颗亮的刺眼的月亮,屁股底下就是墨黑的湖水。
煤球顺着他的腿爬了上来,张开粉红色的嘴:“谢谢。”
“...不用谢,”费鹿鸣有点头晕,看了看自己坐在水上面急忙想起身,却发现腿都麻了,有些无奈的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了?”
“我同她叙旧一夜,现在时辰到了。”煤球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难过,“我一直想让她回去,她一直不肯。现在总算是让她解脱了。”
“你妻子吗?”
“嗯。”
“...”费鹿鸣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看煤球垂着脑袋黯然伤神,自己忽然也有些替他们难过了。
“你妻子也是妖怪吗?”
“不是,她是人类。”煤球的声音有些嘶哑,“她在我死后也死在了那里,还抱着我们的儿子。”
费鹿鸣想起来那边上的爪印和手印,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你的这只猫,不是普通的猫,你知道吗?”煤球抬起脸望着他,“它这一路上吞掉了你很多的灵力,你不会没发现吧?”
“...我还真没发现。”费鹿鸣有点无语。
“这只猫体内的精魄已经逃跑了,现在只剩下了一具空壳。”煤球看了眼自己的爪子,像是在端详这具身体,“我想再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我的儿子同我的妻子一样,虽然身体死去了,灵魂都还在这世上留着。我的妻子理所应当进入轮回,但是我的儿子没有必要死去。这具猫的身体,就拿来当做他的容器吧。”
这是什么事?费鹿鸣就想养只猫来看店,怎么一来二去的还跟须南之子扯上关系了。
他还没来得及答应,须南就自己从煤球的身体了脱离了出来。猫的身体在他面前倒下瘫软如一滩烂泥,睁的大大的眼睛也没了生气。他一瞬间以为煤球死了,心里居然还有些难过。
须南脱离出来的样子出乎意料的比煤球要大,模样倒是和费末邪说的一个样子,浑身漆黑。
须南看了他一眼,费鹿鸣有些不敢拒绝他。
他看着须南朝湖边唤了一声,不一会儿从他和费末邪挖的那个小土坑里飘飘摇摇出来一只黑色的影子,勉强化了个形状之后摇摇晃晃的从湖边往这块走了过来。
“这是你儿子?”费鹿鸣看着趴在煤球身体旁边的小黑团子,有些不可思议。
小黑团子朝他唧唧叫了两声。
须南听见,低下头蹭了蹭它的脊背。
费鹿鸣坐在边上,不敢打扰父子团聚了。
他看着小黑团子从煤球的身上融了进去,由于两个人都是漆黑的,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等着小黑团子全部都进去了,煤球那双眼睛忽然就有了光彩,躺在地上开始眼睛滴溜溜的转。
“那我就该走了,”须南怜爱的看了煤球一眼,又扭头看向费鹿鸣,“请你好好照顾他。”
“不对啊,”费鹿鸣这时候才想起来费末邪不见了,“跟我一起的那个人你们放哪了?”
“他在岸边,你等会儿就找得到他。”须南瞥了他一眼,“报酬,渊鲤会告诉你们。”
话音刚落,须南一跃而起,踩在那轮月亮上就飞向了天上。费鹿鸣抬头看去,仿佛还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黑发女人站在上边等着须南。
费鹿鸣张了张嘴,没出声。
他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腿上的煤球,或者应该叫须南之子,忽然有些头大。
“为什么我就要开始看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