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宁国公贾演一拽缰绳,战马二蹄抬起,扬起一抹烟尘,直叫那百二十贼人睁不开眼,双目眦裂,大喝一声:‘女真鞑虏,速来受死!’”
“哈~”
众人正听到要紧处,一道不和谐的笑声打断了趣味,都回头怒视。
发出笑声的俊俏书生也觉得自己刚才的笑有些失态,不由得歉意的拱了拱手算是致歉,众人看他眉清目秀又知礼节,便也不再理会又去听起书来。
书生放下茶杯来悄悄走了出去,一位可爱的小书童跟在他身后,“最近也不知怎么了,都在说这打仗的事情,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听的。”
“那你想听什么故事?”书生展开折扇,遮了遮头顶的阳光。
小书童顿时来了兴趣,“有啊,有那三侠剑,西厢记,还有……”话没说完,书生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在她头上。
“公主~”小书童自是琉璃,而这位书生便是华阳了。
“小小年纪看什么歪书,以后定不带你出来了。”华阳责怪她道。
琉璃嘟了嘟嘴,“奴婢第一次看这书,还是公主带我一起看的呢。”
“额……去去去,我,我那是让你看看这书有多不好,以后不准读,你懂什么?”华阳俏脸一红,收起折扇来往前走去,琉璃摸了摸头笑盈盈地跟了上去。
“公主,你说这是不是那位瑜公子搞得鬼啊。”琉璃仔细想了想问道。
华阳有些新奇,“你是如何得知?”
“虽然啊,这些说书的,讲了那么多将军的故事,但只有荣国公,宁国公的故事是最多的,也是讲得最好的,我就猜是他咯。”
“那贾家又不是只有一个贾瑜,也许会是别人呢。”华阳逗她道。
琉璃挠了挠头,“可是我也不认识别的贾家人啊,就只好猜是瑜公子了。”
华阳闻言哭笑不得,琉璃倒也不羞,想了想也笑着说道:“要真是瑜公子做的,他这不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嘛。”
“你小瞧了他,最近北击女真的呼声越来越高,连陛下也是下了狠心思,这时候他来这一手,不仅不会让人感到反感,相反会将昔日武勋们团结起来,二来也把民意调动了起来,要知道现在最反对开战的便是士子文林,而他们最依仗的便是民意。原本调动民意是重则可以杀头的大罪,可现在无论是臣子还是皇帝都会默许他的行为。”
琉璃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这样说,瑜公子还是个好人咧。”
华阳噗嗤一笑,“你可真是个傻丫头,他这样做,最得利的还不是他贾家,前些日子连城郊的小孩都编着童谣骂他贾家,经过这么一遭,只怕他宁荣府又要成为人们口中的忠臣良将之后了,你没看这两个府三天两头的在后城施粥吗?”
“大家没那么蠢吧?”小丫头显然不同意这个说法,这骂了这么多年,也不能说因为听了几段书就改口了吧。
华阳叹了口气:“其实真蠢的又有几个人呢,只不过都总自以为聪明罢了。”
从贾家一开始着手准备那些说书先生的时候,天家耳目早已了然,因为士林的反对,皇帝原本也打算通过这样的手法来操控民意,在了解贾家有如此动作后,皇帝倒乐得省事,只不过对其中大肆宣扬武将功勋的内容有些不爽,但好在几位士林名士已经在战争的方面微微松动了些,雍成帝也就不去在意这些小事了。
大齐建国日子,各家勋贵按例领皇赏的时候,戴权布了一道旨,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雍成帝言:既然国家要生战事,尔等生为武勋之后,承袭爵位效仿祖宗为国尽忠。
众人听完就傻了眼,平时吹个牛说什么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真要去了战场只怕裤子先尿湿了,都是高乐惯了的人,哪能这么轻易地去犯险。
不过好在皇帝并没下狠手,只是让诸位勋爵在兵营中各自练兵,待到明年秋围之时,在城郊外演武。
再等众人看了眼发配的兵营,原以为能在京师九营混个把月的是彻底晕了头,皇帝竟然将京城的各位勋爵统统赶出京城,直发配到全国各处,而且大多都是每一家发家的老地。
齐国公陈翼之孙陈瑞文回了陕西,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侯孝康去了湖南……几乎全国所有地方的兵营都有人被派到,而贾瑜自然发配去了江南大营。
看着这地图上一个个红标,再想起那句秋围演武,贾瑜想到了一句十分贴切的话: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
这次演武很可能直接关系到家族将来的前途命运,在场的勋贵们在冷静下来后逐渐意识到了这个事情。皇帝想揽天下军权,如果是派心腹去收拢,只怕没个一两年也是做不到的事情,但这些个勋贵就不同了,他们祖宗大多就是那些兵营中杀出来的,再加上其族已经经营百年,甚至可以让他们自己负担多余的粮草和银饷。
现在贾瑜不得不佩服雍成帝的政治智慧了,这样一来他既可以筛除已经失去能力和影响力的家族,二来他也可以掌控除边军在外的所有军队,这样无论战争失败或是胜利,他独掌军权已是不可逆转的事情。
头疼了,贾瑜人生两世,除了在看抗日连续剧的时候会意淫之外,其它时候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参军,上天给予的第二次生命,他可比其它任何人都珍惜。
瞧见一路回家的牛坤同样闷闷不乐,贾瑜轻轻捅了他腰眼一下,牛坤没好气地望向他,“干甚?”
“借我几个亲兵行不?我怕到时候进了营压不住那群**。”
牛坤闻言嘴一咧,“你问我额借?额还想问你借呢?额家那群东西,叫他撵鸡撵狗还行,真叫他去兵营溜一圈,只怕比额还窝囊。”他这一急,山西口音都出来了。
贾瑜挠挠头,想想自己家的情况,怕是比他还差,“彼此彼此吧。”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困扰了贾瑜一晚上,待到第二日他去查货时闷闷不乐让一旁的倪二看见了,问了缘由,当时就拍胸脯说道:“承蒙二爷这么长日子的照顾,没个报答的机会,如今不求别的,只求能护卫二爷左右,上刀山下火海也……”
“我听说你前个月去赌场耍狠被揍了?”
倪二闻言委屈起来,咱这么忠心的话,不带拆台的呀,可是左右冷静下来又想着自己一根独苗,下面还没子嗣,再要真动了刀枪伤了身子,只怕老娘婆姨都要哭死。
可是要这样屁话不放,未免太丢脸面了,只好讪讪地说:“我记得二爷府上不还有一个当年宁国的亲兵吗?”
贾瑜想了想焦大的年龄和身形,“算了吧,我怕到时候真遇到险处,我倒还要护着他。”
按理来说,校尉上任时应配三百府兵,一随军司马,一库管薄吏,而且如果是战时,朝廷还会加派一位监军。然而贾瑜这个奉天校尉就是个名头,纯粹是为了跟他的四品爵位匹配而随便编出来的军职,他要真敢配府兵,只怕第二天家里就被金吾卫给抄了。
府兵虽然是别想了,但有些勋贵家通常会让亲兵或是一些身手不错的下人以仆从的形式跟随左右,以防不测。这也是贾瑜想跟牛坤借几个亲兵的缘由。
可哪有那么多亲兵,这些家的勋贵上一次有去过战场的都要追到五十年前去了,就算有,也多是像焦大这种年老功高被供起来的老兵了。
府兵难搞,随军司马跟库管薄吏朝廷还是很通融的,给了两份文书,填上名往上一报就可以了,薄吏贾瑜倒不担心,家里这些位管家掌柜在自己日复一日的教学下也算有所进步,虽说拉到后世估计中考数学都过不了关,但起码概率统计还算凑合,随便挑个好的报个库管薄吏就是了,倒是这随军司马自己得好好琢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