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给个准信,这随军司马你是做还是不做啊?”贾瑜看着眼前躺在榻上的焦大问道。
焦大闻言变了脸色,惊奇地问:“你不是说这文书已经递了上去吗?”
“准你一天编瞎话,就不准我骗一次人?”贾瑜鄙夷地说。
“好家伙,你是骗人的?那你还把那些个小厮们一通打,你的心还真黑。”
贾瑜冷笑一声,“你当我是为这事打?一群人吃着宁府的饭,住着宁府的屋子,拿着宁府的钱,到头来别人一句话恨不得把头磕地上认她当主子,我没把他们打发出去,已经够给面子了。”
焦大难得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了贾瑜一番,冲他点了点头:“你不仅心黑,而且心眼真多,不过这也好,多个心眼上了战场也不容易死。”
贾瑜挥了挥手:“爷爷才不去什么战场,就是去那江南大营转一圈,之后把人带去京城给皇帝交差就是。”
焦大闻言狞笑一声:“你个没长毛的知道真的演武是什么样子吗?以为拿着刀枪比划一下就完事了?真遇到那气力大的就算拿着棍子来一下也能要你半条命。尤其是骑兵对冲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跌落下马,那可是连骨头都找不全,老年间演武每次死一两千人都算是老天爷给活路了。”
“我向来惜命,所以呢,准备了一些东西。”说着话,贾瑜从胸口拿出一件东西来。
焦大起身去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来,“火枪?”
贾瑜同样有些惊讶,“你还认得这东西?”
焦大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以为你得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这火枪你焦大爷又不是没见过,当年除却九大营之外,还有一个独出来的神机营,里面都是这玩意,五花八门看得我眼乱。”
贾瑜闻言疑惑顿生:“哎?那后来怎么没了啊?这么好的玩意,你们应该能知道它的厉害。”
焦大纠结着说道:“这东西确实是好,五步之内连甲都能打穿,可你也晓得,咱们大齐的军功是斩首一级为一转,那杀了人立马都要割下脑袋挂在腰上的,生怕别人抢去,这一来二去神机营哪能捞着什么功劳,也就没什么人爱往那里面去了,神机营可不解散了吗?
想了想焦大又补充道:“而且还有一条最重要的,那时候都是打鞑子,他们有时候身上就几层兽皮,拿着弓箭跟火枪没什么差别,箭射完了还能捡回了,火枪打完了可就完了,更别说这火枪一响还容易惊着马,闹得各营将领也不爱用它。”
丢了西瓜,捡了芝麻这种蠢事历史上到底有多少,贾瑜并不清楚,但是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的听见了。
焦大倒是没在意,指了指贾瑜手上的火枪笑道:“你这从哪搞来的,我记得后来也就锦衣亲军手上有不少火器,后来那事之后锦衣亲军没了,这京城难得见一把火器。”
“从之前那个西洋贵族手里拿来的,这是试样,我准备先买五十支。”
焦大眼珠子都瞪圆了:“你打算重组神机营?”
贾瑜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大齐里面四种士卒,轻甲、轻骑、重甲、重骑。前面两种一般都是招募老兵进行久训才能有战力,后面两种实在是太贵了,我养不起,我可没指望老家那些人会帮我出钱养兵。”
焦大皱了皱眉:“那西府那边呢?你不去问问他们?老祖宗在南面也算有点面子的。”
“琏二哥就一个世子,给的也是那六品护军的官,按例他进了军营练五百人就够了,而且啊。”贾瑜低了低声音,“就算他真想练重甲重骑,自有人替他出钱。”
焦大这老世故哪能听不懂他这话,当时就一拍榻沿,“好个贼东西,这林老爷还没死呢?他们就惦记上人家的钱了,真真是连体面都不要了。”
贾瑜笑了一声:“这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有什么办法,左右林姑父还有什么靠谱的亲戚?他不打点好了,只怕林姑娘未来日子就难过了。”
焦大冷笑一声:“你懂什么?别看这帮人平时和声细语的,真遇到钱财,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只怕这一箱箱银子进了贾府,就再没有出去的道理。”
不得不说焦大说得确实对,原书中林黛玉自从姑苏郡回来,身上带的东西都折成银钱,往最少最少了说,起码也得有个五千两,这还不算扬州的房产地契。可是这一切东西从来没有回到林黛玉的手中,她或许是那不爱银财的九天神女,可贾家不能真把她当傻子对待吧。
焦大看着他,调侃一笑:“怎么?刚好要去江南,不去帮帮你这个妹妹,只怕到时候连人带财都被人吞了去。”
贾瑜听他话里有话,哭笑不得地说:“你这时候编排我做什么,你左右又不是不知道,林姑娘跟宝二爷的事情传了多久了,当心宝二爷找你麻烦。”
“你还真信这话?这东西传得越久,才越不可信!连那寻常小户家的姑娘也不敢随便传这话,只怕毁了清白,这会子巴巴传了这么久,可不是哄鬼呢?要真有这意思,两边定个亲费多少事?哪怕嘴上先定下来呢。这要是日后两边掰扯开了,宝二爷自是没事,林姑娘还要活吗?”
一番话发人深思,然而贾瑜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你这人有问题啊?凭什么别的哥儿姐儿,你都一口一个爷,一口一个姑娘,对我就是呼来喝去的。”
焦大实在是搞不清楚贾瑜这脑瓜子一天到底在想什么?一会可能冒出来一个金玉良策,一会可能就是如同进了水一般。
“闲话也就不扯了,我自幼随宁国出兵,大大小小也打了数百仗了,尸山血海谈不上,但也是刀尖上舔血过来的,如今再随你这小子去一趟,也算报了国公爷昔日的恩情。”
贾瑜轻笑道:“怎么我听你这意思,倒是这随军司马的位置委屈了你,你焦大爷这辈子也就个大帐门外执戟的郎官,怎还觉得配不上?”
焦大嘴角一撇,“你小子真是狗眼看人低,大爷当初我虽然只是一个执戟郎,但过得都是那中郎将的日子,只怕他们那吃穿用度还没我好呢。”
“合着你去打仗就顾着吃喝穿戴了?”贾瑜鄙夷地说道。
军人,尤其是这经历过生死的军人哪忍得了被人当成贪生怕死的软蛋,当时焦大就急了眼:“不知道好歹,你问问刚才给我换衣服的几个小兔崽子,大爷身上的刀疤箭痕数得清吗?”
贾瑜见他精神也打起来了,便笑着说:“行,这以后去了军营,得多依仗您老了,好好养伤就是,其它这些琐碎的东西,都有我呢。”
焦大这才心情稍缓,拱了拱手算是见礼,贾瑜也不见外,起身便出门往回自己院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