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两捧河沙加半桶水,将那包水泥和成了一团水泥浆,刘震岳童心未泯,在还湿着的水泥块上,印上了自己的双手掌印,还在下面些了一行小字:“大摔碑手最高境界!”最后那个叹号,也写的很是工整……
吩咐了裴烈和刘喜,不要随便动这个水泥块,要等两个时辰才能干得透了。吓得伸出手指头来也想触碰一下的裴烈,见了鬼一般缩了回去。
前日从父亲那拿了手谕,一直没机会去找那户曹,去调用匠户。今日正好得闲,拉着还想一直守着水泥块的两人,就直接奔了府衙。
正赶上户曹刚上职,刘震岳这几日在济州府可是红人,何涛是个嘴快的,智破生辰纲一案,回来就添油加醋的把刘震岳夸成了诸葛在世。所以,刘震岳一来到府衙,就被当值的衙役一路高接低迎的请进了签押房,济州户曹闻听来寻自己的是这知府家的小衙内,眉头却是一皱,自座椅上站起。平施一礼,恭声问道:“衙内找寻小吏,所谓何事?”
刘震岳伸手虚扶,轻笑着说道:“也无甚事,本衙内需要匠户三千,佃农五百,此来是找户曹进行调拨的。”
“衙内若只要三五百时,小吏却能做得主,这三五千就要府衙行文了,衙内可曾带得?”那户曹见刘震岳要如此多的匠户,眉头不由皱得更深,开口讨要公文。
此人应对不卑不亢,不由让刘震岳起了兴趣,上下打量于他,只见这户曹,黄脸膛、短胡须、中等身材身着皂衣,一双手,指节粗大,看起来像个农户,多过像是常年握笔之人。看着这犹自伸手跟自己要着公文,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户曹,刘震岳笑嘻嘻的道:“我父手谕在此,快快把匠户所在的户籍拿来我看,我却是要选些好的,免得被你等胥吏蒙骗了,尽挑些老弱与我。”
户曹闻言也不恼,只是接过公文,细细的看了,才回身去拿那户籍。似是心中长着眼睛一般,那户曹也不多看,下手处就抽出一本本厚厚的簿子,堆叠的整齐了,放在了刘震岳的眼前:“城中匠户并佃户之籍皆在此处,衙内遇到称心的便圈出来。小吏还有公事要忙,就不照应衙内了。”
看着眼前小山一般的户籍薄,刘震岳怎能不知这户曹是在有意看自己笑话,不由斜眼看来。身后的刘喜也喝道:“只我主人这里便不是公事?你那刁吏莫要欺人!”见刘喜发了怒,裴烈也将手一插,重重的哼了一声!
对于三人表现出来的不善,这户曹依旧很是淡然,对刘喜、裴烈两人的恶形恶状浑不在意,只抱拳对刘震岳说道:“还请衙内约束家人,莫要扰了其他同僚的公事。”
刘喜、裴烈闻言便欲上前,刘震岳将手一拦,似笑非笑的对着那户曹问道:“这位功曹可是吴通判门下?”刘震岳见这人对自己无礼,便猜测他是否是对头之人。
“我沈固,领的是朝廷俸禄,办得是百姓户籍,不是你等权贵的门下走狗!”似是感觉受了侮辱,对刘喜的喝骂都无动于衷的功曹,竟因为刘震岳之言,一甩袍袖,发起怒来!
“大胆!”
“贼厮无礼!”
刘喜与裴烈此时已被刘震岳收心,怎能见得旁人轻辱于他,当下都各自忿怒。
“休得呱噪!不可对范功曹无礼!”刘震岳佯怒到,接着一指那沈固,说道:“既然你不是那吴通判的人,还如此对待衙内我,那你不是酸儒就是个能吏。敢不敢跟着衙内我,为这州府中的匠户、佃户做些实事?此事若是成了,我保他们三餐温饱,家有余粮!”
“衙内可知三千匠户、五百佃户,每年要消耗钱粮几何?”沈固拧着眉,不屑到。
“凡来我处之匠人,月俸三贯、粮米三石,本衙内虽然不知道他们一年耗得多少钱粮,想来怕也是够了!”
“衙内此话当真?”沈固急急追问道,刘震岳给的这月俸,已经比禁军军士还高了!有宋以来,匠人就未曾拿过月俸,生活还需要靠与人做私工补贴家用,才勉强糊口。刘震岳开出的这条件,已经不是称之为优越了,直接就是千金买马骨!
“本衙内其他坏事都做得,就是不喜诳人,也无诳人之必要!”俯身盯着沈固的眼睛,刘震岳有些得意的说着实话,让沈固觉得,自己刚才那一问却是多余,堂堂一个知府衙内,就是让这三千五百人白做工,又有谁能说得?之前又不是没人做过!他没有任何理由来哄骗自己……
“如此,沈固便与衙内做一回这门下走狗。只盼衙内此举能长久,那便是济州匠户之福!”说着,便坐在那高高的户籍薄之旁,铺平了纸,边翻看边笔走龙蛇起来!
满意的点点头,刘震岳拽过刘喜,指着沈固道:“跟好了沈功曹,选定匠户人家之后,每户家中先于了十贯足钱,再把人带到城外庄上。嗯……”想了一下,又说道:“其他匠户先不急,先找些泥瓦木匠,再将城中凡砖瓦木料多多买上一些,一并送到庄上去。”
“小人记下了。”刘喜拱手记下,刘震岳才又看了一眼忙碌中的沈固,径直走了。
再次来到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刘震岳依旧很是兴奋。这些天来,一直在处理琐事,在捋顺关系,在打基础,在找些有用之人,现在终于勉强够搭起个草台班子了。
自己这块弹丸之地的地盘上,山川、湖海、耕地、矿藏都很齐全,却是个能大展拳脚的好地方!难怪后世的山东能成为全中国前几的经济人口文化的大省!现在的济州城,就是后世的巨野,刘震岳做地质勘探时,就知道此地存有大量的煤炭、石灰石资源,后世称为巨野泽的水面,又是个四通八达的水路交通网,连着湖、通着海,深挖之后,就可以建成深水码头和船坞。能在此处,弄得个百亩良田、千亩山林再加上无主也似的万里水面,在后世,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东南面这片山,就是后世的白马山,山上那几间南北朝时期就已有了的寺庙,因为断了香火,败落了。刘震岳一时兴起,与裴烈骑上马将山跑了一遍。多亏了勘探时跑遍了各地,顺带手的也学了些乱七八糟的技能,骑术就是其中之一。凭着勘探时学到的水文知识,刘震岳在这不甚险峻的白马山上,到真是看中了几处好地方。
待到两人回到庄上,刘喜和沈固已经带着百多名工匠候着了。眼见刘震岳回来,沈固立刻迎了上来,急急的施了一礼,说道:“州城里最能做工的百位泥瓦匠人皆以在此了,木石砖瓦也顷刻就到,衙内但有何活计,交待便好。”
每户十贯的安家费撒下去,终于让这沈固对自己有了些信心,怀才不遇了这许多年,终于能有件事做,已进中年的沈固竟然也热切起来。
“沈功曹心情不错嘛,哈哈。”调侃了他一句,刘震岳才拉起他的手,一起走到那些匠人面前,和颜悦色的道:“今后,诸位就与我做工。月俸三贯、粮米三石,月初发放概不拖欠。日里上工三餐管饱,有鱼有肉。只一条,不可随意归家!若是想家人了,就接过来同住,如此可有问题?”
近百的匠户,尽都是青壮汉子,听刘震岳给的银钱如此厚,都眉开眼笑的。但都是没什么见识的,没一个敢站出来回刘震岳的话。看得刘震岳不由皱眉,又细细扫了一眼这百十位匠人,刘震岳转头对沈固说道:“沈功曹,怎的都是些青壮汉子?积年的老匠人却是一个都未请来?”
“匠人少时艰辛,老来气血衰败的就快,不惑之年就不堪用了,是以小吏只挑青壮来用。”沈固解释道。
“沈功曹此言差矣,那老匠人手艺才精湛,我却是个喜欢老匠人的,但凡有多少,你只管全部请来便是。”刘震岳说着,对那些有些瑟缩的匠人们露了个笑脸,又止住了还要再劝的沈固,肃容说道:“我却不是个滥好心的,莫要再劝。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我也与你说一条规矩:‘以后我但有吩咐,照做就是,可以规劝,但,不可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