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陪着母亲与大哥吃的很饱!没办法,母亲今天开心,一顿饭就盯着给刘震岳夹菜、添饭。不忍心让老母亲不开心,刘震岳照单全收,直接就给吃撑了!
摸着腹胀如鼓的肚子,带着今日刚分到身边的常随刘喜,溜溜的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个多时辰,才克化了腹中的食物。看看月挂中天,感觉时间已经差不多,应该有客上门才是。果然,只片刻后,就有门子来报:“门外有一女子求见二少爷!”
“啊?只一个女子?”刘震岳问那门子。
“回二公子话,确实只有一女子,再无旁人。”
带着疑惑,刘震岳让刘喜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就往府门而来。
由于夜已经深了,门子就只给开了侧门。敞开的侧门外,一个瘦削的身影静静的站着,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来到府门外,见真的只有女子一人。刘震岳就开口问道:“可是裴姑娘当面?你兄长怎未一同前来?”
低着头,优雅的道了一个万福,眼前的女子才怯生生的开口道:“奴家裴幼娘,见过衙内。幼娘是孤身前来,兄长未曾跟随。”说道这里,眼前的女子突然踌躇起来,脚尖在地上扭捏了半天,才猛然扬起已经羞红的小脸儿,坚定的说道:“蒙衙内垂青,幼娘惶恐,只求衙内信守诺言,助我兄长脱此大难,幼娘情愿为奴为俾……”说到后来,少女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一片……
看着眼前这撑死了只有十三四的小女孩儿,刘震岳即佩服又好笑。明明吓得抖成了一团,还是倔强着来接受未知的命运,为的只是帮自己的哥哥得脱大难。
刘震岳也知道古时女子的清白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日里与何涛说自己看上了这裴幼娘,只是为了让他们办事的时候能更卖力气,对裴家兄妹能更加重视,而且也是为了能让何涛能快速的归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自己开始就表现出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模样,这做惯了恶人的何涛,必定不会与自己一条心,没准儿就让自己选了那漫天撒金钱的路子,给自己留下无穷后患!营救裴家兄妹之时,这何涛恐怕也会阳奉阴违。
所以,当时刘震岳就没有多为这裴幼娘考虑,此时看到她这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愧疚。搓了半天手掌,才想起个救急的法子。
急急的打发了门子去叫老夫人,刘震岳整了整衣冠,对着裴幼娘一拜到地!吓得小姑娘猛的闪开身去,不敢受此大礼。
“日间考虑不周,所以才导致了姑娘的误会,刘某甚是抱歉。我对姑娘没有非分之想,甚至今日之前,我与姑娘都素未谋面。插手此事,也只是不想让好人遭难而已。所以,姑娘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哥哥的事,我也是要管的。”刘震岳拱手直言到。
刘震岳的话,明显让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鼓足勇气来跳火坑,结果火坑却不让自己跳,小姑娘的脸比之刚才更红了!
气氛正尴尬,老夫人终于适时赶到。刘震岳忙把日间的事说了,老太太毕竟是经过见过的,听到杀伤了人命,非但没有惊惶,反而拍手直道杀得好!似这种恶人死绝了才好!
又听刘震岳说起裴幼娘深夜到此的原因,老太太抡圆了手中的龙头拐杖,就把刘震岳抽了个鸡飞狗跳。直累得气喘吁吁,才放过了自己这随口毁人清白的逆子!然后,拉起裴幼娘的手柔声说道:“闺女莫怕,以后老身护着你,定不叫你再被别人欺负!夜已深了,闺女就随老身我去内宅歇息去吧,无论有何事,却都只待明日!”
小姑娘无奈,只得点头允了,顺从的跟着老夫人往府内走去。
就在此时,府门前大街的转角处,突然传来一阵争执,然后,一个舞着双锤的大汉就冲了出来!身后一个老汉蹒跚的追着。当先的大汉正是裴烈。
裴烈奔行快逾奔马,口中大喊一声:“淫贼!”刚骂完,人就已经冲到了府门前,抬手一锤就冲着刘震岳的脑袋砸来!
一股恶风兜头罩下,刘震岳极力想躲闪,但是裴烈含怒出手,一柄铁锤笼罩的范围又极广,丝毫没有武艺傍身的刘震岳根本就躲闪不及。
眼见刘震岳就要命丧当场,一旁的刘喜猛然一把推开了自家主人,老夫人的惊呼、裴幼娘的尖叫也同时响起!
“休伤我儿!”
“大哥,不要!”
裴烈听到妹妹的尖叫,下意识的就想收回砸出去的铁锤,但招式已经用老,裴烈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撤回了大部分的力量,那一百多斤的打铁重锤还是就着惯性往刘喜的背上砸去!
这要是砸上,刘喜绝对非死即伤,被推开的刘震岳挥舞着的双手,在千钧一发中,胡乱捞到了刘喜的左臂,顺势一带,刘喜的身形就倾斜着摔了出去,天幸正好躲过了那要命的铁锤。但是刘震岳却因为失去了平衡,额头重重的撞在门框之上!
府门前的骚动,很是持续了一会儿,在闻讯赶到的大公子和老福叔的的指挥下,这场骚动才平息了下去。
裴幼娘被老夫人带回了后宅。刘震岳、刘思贤、老福叔、裴烈和与他一同过来的老汉,则是来到了前厅之中。刚刚证明过忠心的刘喜,被刘震岳安排守在了门口。
揉着青肿的额头,想着老母看到自己这副惨状说的那句“自作自受!”,不由得悲从中来,看向一旁正踌躇不安的裴烈,眼神中也是无比的幽怨!
刘思贤和老福叔现在仿佛都被人点了笑穴,看着刘震岳的倒霉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老福叔是看了解气,刘思贤是纯纯的嘲笑……。在两人压抑的笑声中,裴烈和那老汉更是不知所措。
“大哥你主笔,写两封信送与本州提刑官与通判。”事情总是要处理的,日间与何涛定下的计,越早发动越好,迟了,怕那范毅会有所察觉。
“哈哈,敢不从命!”刘思贤笑容可掬,气得刘震岳一阵咬牙切齿。
“提刑那里给一份状纸,以你我二人的名义,告范毅父子横行州府、结交匪类、豢养江洋大盗、草菅人命。着提刑司即刻抓捕范毅及其党羽。告诉他,事后必有确凿证据送上。别忘了敲打一下那提刑官,如若跑了范毅及其党羽一人,就治他个私通匪类之罪!”刘震岳只大概一交待,他大哥那里已经了然于胸,点头应下。
“至于给那通判的,拟一份礼单就好。此事由老福叔帮衬一下,既不能太过贵重让他轻视了我等,又让他面上能够过得去,能在此案之上抬抬手。”
“老奴省得。”老福叔其实自幼也是喜爱刘震岳的,只是爱之深,责之就切,之前才会对刘震岳很是苛责。此时涉及到救人之事,自然也尽力配合。
事不宜迟,刘震岳催着他两人出了前厅。看着两人临走时还笑得直抖着的背影,刘震岳气咻咻的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那弄锤的莽汉,本衙内搞不明白,我也自是好心帮你,为何见面就是一锤子?我往日可招惹过你?”刘震岳可没那么好说话,无缘无故的差点被打死,不给个解释是不行的。
裴烈闻言,头一扬就想说些什么,被身后的老汉急急一拉扯,才草草的一抱拳,说道:“今日遇那过山风,打斗一起,何叔就把小妹带到家中暂躲。待俺杀了那厮,兜转到天黑才回到何叔家中。不久那何涛却登门,直言……直言你那卑鄙心思,俺与何叔定然不能答应!只是小妹在门后听见了,竟然偷偷跑来你处,待得俺与何叔追来,小妹正被你迎进去,所以……”
看着裴烈一脸激昂,刘震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拍桌子,喝道:“那你就不问青红皂白上来抡锤就打?如此视人命如无物,那你与草菅人命的范缜父子还有何区别!?想那刘喜自小孤苦,只因你的一时愤怒就差点做了你的锤下亡魂,而且衙内我好心搭救你兄妹,你就如此对我?”刘震岳将手边的桌子拍的啪啪乱响,这种得理不饶人的感觉,蛮爽。
涉世未深,又确实有理亏之处,裴烈让刘震岳几句话就挤兑住了,攥着拳闷声道:“今日是俺做得错了,但凭衙内处置,便是要裴烈赔了这条命与衙内,裴某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呸,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就你那身板,置办棺木都要比别人费料,到时候还不是要本衙内破费?”刘震岳言语恶毒,把个心高气傲的少年英雄说的面红耳赤。看火候差不多了,刘震岳才又说道:“衙内我现在只缺个随身护卫,虽然你武艺低劣,但这身肉帮本衙内挡刀挡剑倒是合适,不如就贴身跟了我,本衙内抬举你做个虞候,如何?”只是这最后一句,就像晴天霹雳一般,惊得裴烈周身一震,呆立当场!
宋朝施行军户制,想要成为军人只有三条门路,其一就是世代为军的军户,父传子、子传孙,是大宋军人的主要组成部分。但是军户大多贫贱,多受上官剥削,与军官的私人奴仆无异,想要有出头之日,自是千难万难!
再一个,就是因触犯刑法被刺配充军,这类军人被称之为配军,在军中地位极低,战时充作填旋、闲时充作辅军。
最后一个,才是最难得也是起点最高的。那就是从文武官僚的家将做起。而虞候又是这些家将最高的职衔!有朝一日被推荐入军中,最少也是指挥使、团练使的实授!那可就是实打实的军官了!
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想要光宗耀祖、出人头地,当官绝对是必要且唯一的出路。宋朝重文轻武,文人若想要为官,都难如登天,范进中举不是笑话,那是事实!文人尚且如此,武人只会更加艰难百倍!
往日做梦都不可得的大好机会,就这样摆在了裴烈的面前,只刺激的裴烈喉头发干,蠕动着嘴唇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裴烈才嘶哑着嗓音开口道:“只是不能与你欺男霸女!”
此话一出,裴烈身后的老何叔再也忍不住,重重的“唉”了一声,顿了顿脚往地上一蹲,似是失望之极。
刘震岳却没像老何叔预料的那样,会暴怒起来。反而在听到裴烈这压抑着心中欲望的拒绝之后,纵声大笑!
“哈哈哈哈,欺男霸女这样好玩的事,本衙内向来都是亲自动手,你想插手,本衙内还不让呢!”嬉笑了一番,刘震岳才正肃了面容,来到裴烈近前,伸出一根手指戳在裴烈的胸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用鹰犬,与我行恶事;我用商贾,为了聚钱财;我用上将军!”说到此处,刘震岳重重拍在裴烈肩膀上,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用上将军!为我拓土安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