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地面上有一个印迹,平滑光溜,似是一个人长久坐在此处打坐,以致于冰上被坐出了两道臀印。这一发现,又使谢恩一惊,本来练功的所在,宜求静、温,坐处须软温,若地下潮湿冰凉,应当以衣物覆地,避免寒气自会**侵入,操作真元内气。但太师祖却反其道而行,竟面对寒流、坐于冰上练功,单只这一点,就可看出太师祖功力之高实已骇人听闻,达至不可思议之境了。谢恩心钦不已,又见四周冰壁上有一个个的小孔,用手指一比,显然是手指戳成,以一指碎冰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小孔不光是手指所戳,还用上了指上所发的无形剑气,小孔深达尺余,光滑圆溜,并无丝毫裂纹,显然功力之精湛,已达登峰造极之境。这份功夫,谢恩见所未见,即是师父温逐客,要想以剑气在这坚硬异常的冰上戳出一个尺余深的洞孔,也是不能,当今之世,只有外公龙潭波或许能够。想象当年太师祖在此练功的情景,不禁悠然神往。
呆呆想了一阵,从平台上跃入寒流,顺河流而行。曲曲折折不知行了多久,只觉气温越来越暖,心胸舒畅,高山反应引起的一丝憋闷早已没了,再行了半个多时辰,已能隐隐听到自然界的天籁之音,不禁心情振奋,加快了脚步。忽忽连转过七八个弯,忽听得轰然巨响,已到了洞口,洞外天光直射进来,耀得睁不开眼来,直过了好久,才渐渐适应。只见水花飞溅,地下冰河自洞口直泻出去,象一条白龙般倒挂而下,形成一条飞花吐末的瀑布,注入下面十余丈处的一个水潭。
察准地形,一个“金钩倒挂”,抓住瀑布旁的一棵小树,身子一荡,在峭壁上一点,顺势横跃三丈,已站到了实地上。双足一沾实地,立即倒跃三步,远远离了危险之地。这些日子来,谢恩连番奇遇,功力大进,这几个动作在他做来,既轻且稳,当真直如牛刀小试。抬头望去,但见白雪皑皑,冰峰耸立,回忆所历种种,当真恍如做了一场噩梦。
细察了一下四周地形,不禁大喜,原来处身之地正是上山时经过之路,当时见到这小瀑布,温红狐还大声说笑了几句,猜这瀑布的源头是在哪里?这一下歪打正着,正是走到回头路上来了。
当下循着旧途,踏着积雪,往山下而去。
两日后,来到草原,摸了摸身上尚有一些银子,向牧民买了一匹骏马,继续赶路。两日来珠穆朗玛峰上所发生的事一件件浮上心头,来时万里并骑,归时却是孤身独骑,落落寡欢。谢恩归心似箭,一刻不停,连日赶路。
这一日,是二月十四,谢恩来到了嵩山之下。只见道上武林人物突然多了起来,结伙成队,都是往嵩山方向而去,一问,不禁又惊又喜,原来鬼门关与重天教竟然邀请天下群雄于二月十五日齐聚少林寺,决一死战。谢恩心道:“鬼门关与重天教不是死对头吗?何时联起手来了?红狐狸留下的讯息中要我二月二十来嵩山,不知是否与此有关?”当下跟着过往群雄往少室山方向而去。
行了数里,忽见前方有两个熟悉的人影,却是丘日月与马星辰两个童子。谢恩恨意大起,掠身而去,挡住两人,喝道:“站住!”
丘马二人一愕,待看清是谢恩,脸上都是一变,心知绝非他对手,叫道:“你拦着我们干什么?”
谢恩沉声道:“带我去见你们教主。”
二童道:“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不怕死么?”
谢恩道:“说不得,只好让你们吃吃苦头了。”身形一动,便欲动手。
便在此时,忽听得人声喧哗,数十匹马自东而来,当头一老者六十来岁,红光满面,双目炯炯。路上行人认得是青城派掌门司无相,忙抢上去见礼。那老者司无相坐在马上还礼,见谢恩三人拦在当道,互相戒备,不肯让路,眉头一皱,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没与大敌交上火,自己窝里就先反起来了,成什么样子?”
有人说道:“这两个小毛孩好象是重天教的,这少年与他们有仇。”
司无相一愣,见丘马二人都只十三四岁年纪,沉吟片刻,道:“那就更不应该与人家动手了,这么做以大欺小不说,重天教既与我等订下约期,自然一切在大会上解决。这位少侠,请先放过他们,有帐一并到少林寺嵩山大会上再算如何?”
谢恩可不是与这两小童子有什么私怨,而是要着落在他们找到温红狐,道:“我也不是想与他们为难,而是我爱妻失陷于重天教,我必需要通过他们救回我爱妻。这位前辈,恕晚辈难以从命。”
围观群豪顿时大哗起来,司无相身为青城掌门,身份何等尊贵,这般跟他说话,已是给了他好大的面子,没想到他居然不识好歹,顶撞起来。群豪中虽然也有胆大包天之人,在司无相面前也还不敢如此顶撞。
司无相也没料到这看起来仅是一个不知名的晚辈少年敢如此跟自己说话,心中已有怒意,道:“你不怕死敢一人去找重天教,胆色令人钦佩,但如此欺侮两个小孩,有没想过这么做也是给中原武林同道脸上摸黑?”
群豪七嘴八舌地道:“司掌门说得对,这位兄弟,你这么一意孤行可就不对了。”
谢恩不禁心中气往上冲,道:“都给我闪开。我非尔等同道,也非中原武林人士,不必守你们的什么武林规矩。我的爱妻非救不可,这两个小家伙今天也非抓不可。两小子,接招!”倏的青影一晃,只一伸手便夺下马星辰的长剑,跟着连点两下,已封住丘马二童的要穴。谢恩此时功力今非昔比,丘马二童虽于凝神提防之下,仍然连半点还手的机会也没有,身子软倒下去,眼中都射出惊骇至极的目光。
谢恩当日在碧血山庄以出奇不意的手法点住两人,多少还有点取巧的成分,今日两童凝神戒备,料想即使不敌,也该当可挡个二三十招,岂料谢恩这几个月来,武功又精进了数倍,两人只觉双眼一花,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招的,就已受制。
群豪也万万料不到这个背琴少年武功如此出神入化,都是骇然惊呼,面面相觑。司无相也是惊咦一声,大是诧异,谢恩这一招招法也并不如何精妙,只是速度奇快,快得令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以自己腹笥之广,竟也看不出他这一招是哪门家数。这时再也无暇顾及其它,问道:“这位少侠,好快的身手,但不知尊师是谁?”
谢恩缓缓摇头,道:“我非江湖人士,只是适逢其会,夹入了江湖之间的纷争而已。家师之名不便奉告,说来前辈也必定不识。我还有要事要办,这就别过。”将丘日月夹在左胁下,再提起马星辰,就要大踏步而去。
司无相一生嫉恶如仇,眼中容不下半点沙子,哪容得谢恩如此而去,飞身下马,拦住谢恩,道:“那么请问少侠是哪一门派的子弟?”他这一飞身下马,身手矫健之极,群豪见他年纪已逾花甲,动作仍如此轻盈,不禁大声喝彩。
谢恩这段日子因思念温红狐,不免积郁难宣,当下沉下脸来,冷冷道:“你是谁?为什么老与在下过不去?”
群雄都咦的一声,齐道:“这小子是装呆作傻,还是真不识得青城掌门的名头?”
司无相心中怒火渐盛,道:“老夫司无相,现任青城派掌门。阁下敢情是专门来找我青城派与司某的碴子的?”
谢恩道:“原来是青城派司掌门,幸会幸会。在下与贵派无冤无仇,何来找碴一说?司掌门误会了!这就别过。”
司无相气极反笑,道:“好你个后辈小子,我跟你动手,不免失了身份。廖伏风、古伏云,你们两人向这位少侠讨教几招。”
司无相刚才见了谢恩的身手,也不敢小觑他了,一下就派出门下两大最得意的弟子出来邀战。群豪中大多都听说过青城廖古两大弟子,知这两人乃青城二代弟子中的顶尖人物,已深得青城剑法精髓,心知有一番打斗好看,都散开了数丈。
只见两个中年汉子跃下马来,两柄长剑,指向谢恩胸口,道:“请阁下亮兵刃,廖伏风、古伏云讨教。”
谢恩冷冷哼了一声,斜睨两人,正欲出手,忽听得人群骚动,有人喊道:“请让让!请让让!让我们进去。喂,姓谢的小子,原来是你,这可太好了。谢公子,请你移移大驾,我家小姐特想见你。”人丛中钻出两个老头来来,身上衣服都是纵横十九道的棋盘,正是棋国双杰白棋子与黑棋子。
棋国双杰一看清丘马二童被谢恩挟在手中,啊呀一声,道:“谢公子,你怎么把我家小姐的两个师弟给擒住了,这不是给我家小姐脸上好看么?两位小弟,你们怎么把谢公子给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