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小公主相邀,你便去吧,左右身子不爽利,去看一遭也好。”
叶清歌只能硬着头皮同小公主一道去了静音亭,一入静音亭,只敢偷偷觑见了传闻中皇后凤氏的衣角,便盈盈下拜,全了礼数:“臣女叶清歌拜见皇后娘娘。”
“沅儿,过来。”凤氏却不曾听见叶清歌的问安似的,向小公主谢璟沅招了招手,谢璟沅看了一眼还行着礼的叶清歌:“母后,叶姐姐还没起来呢。”
叶清歌心中暗叫不好,她今日入宫探望芜贵妃,凤氏不可能不知晓,而凤氏和芜贵妃向来面和心不和,她与芜贵妃亲近,凤氏不能明着刁难芜贵妃,但为难她一个臣下之女还是绰绰有余的,小公主心性单纯,自然不知道“偶感风寒?”小公主一听,立即握住叶清歌的手腕,“横竖去外头也是该看的,又哪儿比得上太医?我做主带你过去看一遭,给你开一帖药,保准你药到病除。”
面对小公主的盛情,叶清歌自知若是再推拒便是驳她脸面,求助般望向身后的芜贵妃和叶夫人,芜贵妃却向她挥了挥手:“既其中弯弯绕绕。
凤氏果然默然一阵,而后才向叶清歌说道:“叶家丫头,这礼行得你腿酸了?”
“臣女不敢。”叶清歌深知说多错多,并非她向凤氏展现自己的时候,低眉顺眼的,一副乖巧模样。
“若要入宫,不过行了这会儿礼便受不住,呵,你还需磨练。”凤氏冷笑一声,便抬手让侍女将谢璟沅抱至她身旁,将谢璟沅揽进怀中,“还有你这丫头,我不过是要指点你叶姐姐两句,便为外人闹我。”
叶清歌听凤氏一句“外人”,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叶姐姐本就带了风寒在身,我正带她来母后这儿寻张太医求药,哪儿能久行礼?我自个儿行礼也累得很……”谢璟沅嘟嘟囔囔的,全是童言无忌,凤氏声音却清清冷冷的,教人捉摸不透:“叶家丫头带病在身还入宫探望芜贵妃?若是过了病气怕是也担不起。”
叶清歌因着凤氏的话并不敢应答,凤氏却话锋一转,将之前所说轻轻放过:“今儿真是不巧,张太医已被我遣回去了,得了空再将他派去为你瞧病吧。”
“多谢娘娘盛情,臣女生受不起,原便要好了,不必劳烦张太医再跑一趟。”叶清歌迂回地回应着凤氏之前的刁难,凤氏眼中光亮一闪,鼻中的重哼终是不曾出来,反向她扬了扬手:“若是无他事,便先退下吧。”
凤氏又点了点谢安莹的额头:“你呀。”
“臣女告退。”叶清歌说着,行了半天也不曾被凤氏叫起的礼终于结束,她在心中长舒一口气,规规矩矩地退下,等到走出清音亭的视野范围,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正抬脚要去找芜贵妃与叶夫人,却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你是哪家女儿?在御花园闲逛——若是教人看见了,只怕要怪罪下来。”
叶清歌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向后一看,却看见谢应璩正站在她身后,和她前几日见他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他向来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整个人都让人感觉出一种如同和煦春风拂面的温润感觉有似曾相识。
“六皇子。”叶清歌因着沉醉在这春风和煦里愣了一瞬,才迟疑着向谢应璩行了一礼,谢应璩的眼神只是飘向她身后:“起来吧,叶姑娘。”
谢应璩记得她?叶清歌心中不免疑问。
叶清歌心思转了一转,这六皇子待人接物温和之名在外,果然不虚,但究竟是敌是友,终须再看。
“谢六皇子教诲,臣女谨记。”叶清歌一副恭顺的模样,“臣女原是随芜贵妃娘娘与母亲前来,方才同小公主一道见过皇后娘娘,这便要去寻芜贵妃的。”
她抬起眼,毫不畏惧地直视谢应璩,眼神却是平静的:“不知六皇子可否为臣女指引芜贵妃所在?”
谢应璩原本只将叶清歌当成不认识臣子之女,她抬头一眼倒是让他回忆前更久远的记忆,这样一双澄澈而平静的眼眸,实在少见。
澄澈得仿佛毫无欲望,平静得过分稳重,都不属于她的年纪与身份。
“六皇子?”叶清歌再出声时,才将出神的谢应璩拉回现实,谢应璩向某条路一指:“方才我过来时,芜贵妃娘娘与令堂向那头去了。”
“臣女谢过六皇子。先行告退。”叶清歌刚抬脚要走,谢应璩又是一句:“这么急着走?”
谢应璩仍旧是笑着的,叶清歌轻呼一口气,正要应对他的话,谢应璩却转过身:“我不强人所难,去吧。”
叶清歌摸不着头脑,凤氏让她退下尚且有缘由,谢应璩却似捉弄了,但毕竟身份悬殊,她也不愿多留,转身就朝谢应璩所指之处去了。
谢应璩听着她逐渐远去的步声,微微扬唇,眼神玩味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清歌好容易寻着芜贵妃与叶氏,一同回了芜贵妃宫中,也不曾再向二人提起与谢应璩的会面。
她原本想着总算能歇息了,那头皇后宫中的婢女却前来通禀,凤氏今晚在宫中办宫宴,邀各宫妃嫔前往,点名要叶清歌与芜贵妃一同出席。
叶清歌明显感觉到那婢女在提及她时,芜贵妃的眼风朝她一扫,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送走婢女之后,芜贵妃才慢悠悠地开口:“清歌,今儿个你同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她倒对你上心。”
叶清歌看见芜贵妃的手攥着帕子,拧巴着,心知凤氏这一出离间计是奏效了,只得一五一十说了:“不曾说什么,只说不赶巧,张太医被遣回去了,改日再将他派来。又说怕清歌将病气过给姑姑,指教清歌规矩,也没旁的。”
芜贵妃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也是皇后娘娘,才有这份闲心。”
芜贵妃的话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叶清歌不应声,就听她接着说:“清歌呐,这宫中是是非非你可要看仔细了。”
“清歌记着了。”叶清歌冲芜贵妃露出一个甜笑,芜贵妃这才舒了一口气:“你呀,就是太年轻。”
到了宫宴的时候,叶清歌与叶夫人便被芜贵妃带着前往皇后宫中,才一入殿,太监高声通报:“芜贵妃到——”
叶清歌跟在芜贵妃身后一同跨过门槛,就听殿上皇后笑嗔一句:“妹妹来得好生迟,倒教本宫同众位妹妹好等。”
叶清歌一听这话中有话,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视了周围一圈,果然座中都已有各宫娘娘,但明明芜贵妃还特意提前一刻前来,怎会如此?
“都是手下婢女不懂事,记错了时辰。臣妾来时还说呢,皇后娘娘向来不如此晚开宴。可莲心偏说皇后娘娘宫中的玉壶报的明明就是申时,这提早了一刻钟前来,竟还是迟了,臣妾回去定要罚吉祥的。”芜贵妃笑吟吟地接过凤氏的话,叶清歌一听便知其中关窍。
是皇后故意将时候报晚了,要给芜贵妃扣个帽子。但芜贵妃这一番话又刺了皇后,又无形中给了个台阶,实在是说得巧妙。
皇后语气骤然一变:“倒是玉壶这丫头做事不仔细了?罚她便是。”
芜贵妃不再多话,领着叶清歌与叶夫人落座,叶清歌先向殿上一看,这才看清了凤氏面容。
凤氏一袭正红宫装,髻中一支九凤朝阳钗,并不如芜贵妃一向保养得好,倒显出些疲态与老态。而她身边摆着一张小桌子,叶清歌原以为是谢璟沅的位子,却坐着另一位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也是盛装丽服。
叶清歌正犹疑之际,却听凤氏向芜贵妃出声:“妹妹今儿个也来得巧,这是本宫的侄女儿,名唤凤娆,今儿在御花园见着叶家丫头,也想起自个儿家这一位来了,便让她入宫陪本宫几日。”
“不知妹妹眼里,倒是谁更胜一筹?”凤氏这话倒是给芜贵妃挖坑了,若她说凤娆更胜一筹,难免落了叶清歌的面子,有奉承凤氏之嫌,自个儿脸上也不好看,若说叶清歌更胜一筹,又是在打凤氏的脸。
叶清歌竖着耳朵要听芜贵妃如何回答,骤然却被芜贵妃甩了包袱:“清歌,你说呢?凤姑娘如何?”
“臣女还需多加修身。”
叶清歌不卑不亢地回答这么一句,不明说凤娆胜她一筹,又显谦卑之态,芜贵妃此时的笑显然多了几分真心赞赏:“好丫头。”
“叶姑娘倒是个伶俐的。”对面席间不知是谁如此说了一句,叶清歌循声望去,便瞧见一位一袭湖绿宫装的主子正瞧着她,眼神带几分柔缠,与她发间耳上的翡翠首饰柔和的光芒相得益彰,整个人颇有些弱柳扶风之感。
“那是玫贵嫔曹明瑛。”叶夫人在叶清歌耳边悄声提醒。
玫贵嫔?叶清歌倒是愣了愣,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