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怒了,他拉着萧羽不停的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想过会在任何一个地方出现意外,但是从没有想过这样的意外会发生在萧羽的身上,在此之前,他对萧羽的信任超过了自己,可是却是朝着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方向发生了。如果不曾有过希望,哪怕最坏的结果也会坦然接受,现在近在眼前的期望变成了失望,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
任由许飞不停的追问,不停的摇晃,萧羽只是一贯的沉默,这一次,他甚至不敢看许飞,他害怕与许飞的眼睛对视,害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失望,看到不信任。许楣死了,死在了由他护送的路途上,死在了他的房间里,死在了他咄咄逼人的话语中。他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面对许飞的追问,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脑海里也在不停的问自己:怎么会这样,只不过是问了几句话而已,他连牢狱之灾都扛了过来,连千里的流放之路也走了过来,怎么就连几句追问都扛不住了?死人,对于萧羽而言,从来不是什么大事,他手中的剑,就是用人血喂出来的。可是现在,躺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同伴的父亲,并不是敌人。如果他能知道现在这个后果,他还会不停的追问吗?他的内心之中,对于真相的执着,超出了一切,在此之前,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他也不会放过,哪怕这件事情尘封已久,哪怕所有的人都不想让他知道真相,包括自己的义父萧安,还有萧宁、良叔以及现在的许楣。他原以为,为了这个真相,就算舍弃性命也无所畏惧。可是现在他有些怕了,原来有很多事情,比舍弃自己的性命还要难受。
看到萧羽沉默,许飞转向了另外几个随从,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几人也不知道内情,面对许飞的询问,也不敢不回答,相互间看了看,最后其中一人开口:“大人,我们昨晚一直和其他犯人在一起,并不知情。”这一句话,说的是事实,也把自己摘得很干净,他们不敢多说,说完之后也低着头不敢再看。
许飞听的明白,事情还是和萧羽有关系。他强忍着情绪,再一次的看向萧羽。
“我也不知道为何,只是和伯父问了几句义父事,他就……。”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但也承认了,许楣的死和他有关。
“原来是这样,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萧安在山阳是他告的密?”许飞的表情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戏谑。
“说了。”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萧安和萧宁的死是他设计的?”
“说了。”
“那你就用强,杀了他?”问了两个问题之后,许飞开始在脑海里脑补了之后的细节。
“没有。”
“没有?你哪次不是这样,哪次不是一言不合就要大开杀戒的?”面对萧羽的否定,许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几乎都要吼了起来。
萧羽嘴拙,他想要解释,可是根本没有机会,一旁的依依看到这样的情形,想要安慰许飞,却被他推开了。许飞不再说话,走向遗体,将许楣背在了身上,往县衙的方向去了。边走边说:“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身旁众人不敢阻拦,只好依次跟了上去,依依走到萧羽身边,轻声安慰着他。等到许飞走远,想要拉着萧羽一起回城,可是萧羽却一动不动,僵持了一会,转身往城外走了,只留下依依一个人站在原地。
对于许飞而言,虽然曾经应允要和萧羽一同寻找真相,可是他的感情,只不过是有些许教导之恩的萧宁,相比对待萧羽如同再造的萧安,根本不值一提。因此他根本无法体会萧安对于萧羽的重要性,没有感同身受的同情是不值一提的。直到看见自己父亲的死他们相同的情感才被激发了出来,面对一个最重要的人的离去,那是何等的痛苦。那种痛苦,能够抹平所有的理智,即使萧羽不善于表达,但是,当时的他所感受到的痛苦,并不亚于现在的许飞,只可惜,许飞还没有意识到。
许楣的死,也开始动摇了萧羽,他不停的在想:真相,难道真像真的如此重要吗。即使找到了真像又能如何,斯人已逝,永远不能复生,反而给活着的人带来无尽烦恼。
他们两人都没有错,只是还没有看到,当萧安和许楣死去,当他们先后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改变了。他们本该抬起头看向方。可惜的时萧羽没有看到许飞,所以才会执着,许飞没有看到萧羽,所以才无法克制。
依依伤心,为了许飞失去了父亲,也为了两人的决裂,她一个人默默的走到了三望坡,与父母诉说。直到太阳落山,她才采下了三株山桃树,移植到了县衙的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