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枢走了很久,许飞的心跳依然没有缓下来。可怕——是元枢留给许飞的第一印象。也好在他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元枢,才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对朝堂争斗也有了新的认识和更加充足的准备。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还是要快速的冷静下来,安排第二次面圣的事。
许飞没有资格觐见,他只能耐心的等到姬灵的结果。他和姬灵说道:“事情恐怕不会太过顺利,不过也不急于一时,魏国不同于渤海,恐怕免不了一番争论,到时还要多注意听各方的意见,尤其是元枢和元枚的。”许飞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因为他急切的想要知道这一方的真实意图,元枢在许飞面前显得高深,但是在朝堂之上肯定不会有太多的保留。只有了解了对手,才能有相应的应对策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姬灵的内心已经踏实了很多,可是依然显得十分的小心,这无异于一场对未知的试探,有可能一个小小的错误都会前功尽弃。朝堂上,除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其余众臣分列两侧,左一边是以郭询为首的文官,右一列则是陈为打头的武将。姬灵手持节杖立于中间,等待着皇帝开口。
“渤海太子亲来,想必是十分重要的事情?”皇帝问道。
“回陛下,父王在国书中已经写明,想要与贵国结盟,共同抗击安努国。”
“哦?我竟不知贵国还有如此雄心壮志,不知太子有何良策?”
魏帝的言语间仍然充满着对渤海的轻视,再魏国人眼里,渤海一直是偏安一隅的小国,在开疆拓土,攻伐征讨的事情上从来不会主动作为,这一次竟然主动提出结盟而且指向的对手还是实力最强的安努国,也确实让人感到意外。
姬灵没有心情纠结这些言语上的小节,他的目的是促成联盟,所以直接说出了许飞的计划。“近来,安努内乱凸显,贵我两国可以借此机会出击,若能成功,不仅能获得广阔的土地,而且还可以彻底解决边患,保北境安稳。”
“安努国确实是我朝的心腹大患,可是自从当年陈太尉用兵之后,安努已经消停了多年,再也没有踏过崤山关。让我军主动出击,恐怕……。”之后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已经足够表达他的意思了。他把结论留着,只不过是想要给姬灵再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所以紧接着话锋一转,向众臣问道:“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底下的一班人听得出皇帝的意思,当然都是各种各样的附和,尤其是太尉身后的一名将军说道:“劳师远征,苦而无功,不是上上之策。”更是直接否定了姬灵的提议。
听着朝堂的议论,姬灵明白,魏国对于安努国,奉行的是以守为攻的策略,尤其是武臣,各种理由和借口,其实根本的原因还是不愿直接与安努的骑兵对战。如果再议论下去,恐怕就要无功而返,他只好把条件又降低了一些:“其实也无需贵国军队主动迎战,只需要派一位将军带兵到兴平守备,待到安努内乱生起,伺机而动既可。”
这一次说的明白了,只需要等着,然后偷袭就行。可尽管如此小的代价,朝堂之上仍然没有人提出肯定意见。他们认为,现在就已经是最好的状态,妄动干戈确实不是明智的选择。就在即将陷入死局的时候,元枚开口了:“父皇,儿臣以为,渤海太子的提议,并非不可行。”
“此话怎讲?”皇帝问道。
“安努一直是我北境的心头之患,现在虽然实力减弱,不足以形成威胁,可是虎狼之国南下之心不死,一旦由他渡过了难关,重新强大起来,势必会构成新威胁,如果真能像渤海太子建议一样,趁他内乱之时将其彻底解决,也不失为长远之计。”元枚说道。
“皇上,我认为齐王所说不妥,安努骑兵来去无踪,即使现在一次两次打赢了他,不过几年,实力恢复,依然会卷土重来,根本不存在一劳永逸的解决之法。”说话的是陈为,他和安努打得仗最多,因此说话也最有分量。
看到有人支持自己,姬灵抓住机会继续说道:“安努人来去,所仰仗的不过是骑兵而已,如果贵我两国能够分享草原,同样建立起战无不胜的骑兵,到那时还会惧怕安努的骑兵吗?”
“太子恐怕并不懂军务,骑兵小成,少则三五年多则十余年,就算安努人肯给你土地,恐怕也没有时间利用,还不如凭关据守来的实际。”太尉身后的人不停的在反驳姬灵。
其实可以理解,出兵安努是一个未知的选择,对于陈为来说,他已经拥有了军中的绝对势力,他不会让自己的人冒险,因为始终存在着失去的风险。可是元枢不一样,他在军中没有势力,如果能够借助这个机会,推举出自己的人领兵,即使失败,失去的并不会太多。可一旦成功,就可以在陈为的碗里分一杯羹,极大的扩充自己的筹码。所以,哪怕朝臣都不同意,他还是要极力的促成结盟。
元枚说道:“养痈遗患也不上策,儿臣以为,就算不能直接解决安努国,适时的敲打也能让他安分许多。确保北京的安宁”
“可是齐王殿下,咱们总不能用边关将士的性命去赌博吧。”
“并非用将士的性命赌博,而是此举能促成边关稳固,减少了战争,同样能保住性命。”
“好了,丞相有何意见?”魏帝制止了两人的争论,将话题引给了郭询。
郭询思考了一会说道:“齐王殿下所说,甚是有理,可是太尉所言也十分在理,战与不战都是有利有弊,只是需要考虑哪个更有利。”
郭询一句话,即没有表态,也没有提供建议。魏帝知道他的本性,再问下去,也是这样一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结果。就在他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突然瞥见了郭询身后的元柏。他便问道:“元柏,你呢?”
元柏第一次被皇帝提问,很是兴奋,可是兴奋之余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总共三派意见,元枢主战,陈为避战,郭询模棱两可,他既不想支持元枢或是陈为,可是又找不出新的出路,如果要学郭询,那就白白浪费了这一次表现的机会。他挑来挑去,最终还是觉得元枢说的更有道理一些。所以开口说道:“儿臣觉得,逃避始终解决不了问题,应当把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
“那这么说来,你是支持元枢的啰?”皇帝问道。
元柏不甘心的说了一声:“是。”想了这一句话,还是落得个支持元枢的结论,在他父亲的眼里,他始终是排在元枚和元樟之后的第三人。
“大哥,难道你也想到北境试一试烽烟?”元樟终于开口。由于怕他性子急,说错话,所以有陈为在,元樟在朝堂上很少说话。可是看到之前也不说话的元柏开口支持元枢,他就有些忍不住了。元樟十七岁就和陈为出征,大小战功无数,在军事上,从不把几个哥哥放在眼里,更不要说元柏了。这一句话里也多了很多嘲讽的意味。
元柏听得出来,因为他身后的有些人已经偷偷的笑了。可是皇帝也不在乎,只是轻轻的训斥了元樟。便又对姬灵说道:“此事重大,还需再议,太子先回驿馆休息,待到明日再做决定。”说完便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