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英还是如愿的当上了丞相,郭询告老回乡,虽说没有太多的交情,但毕竟还是帮许了许飞一些忙,所以,在最后关头,还是到府中拜访了一次。
自从离开了相位,郭询也从相府内搬了出来,等着皇帝的批复,离京回乡。他对许飞的到来还是有些意外的。虽说同朝为官,又贵为九卿,可毕竟不是一个阵营,有没有连带关系,相互之间的走动并不是很多,自己也已经告老,这时候许飞不去巴结耿英,反而跑过来看望自己,确实难以理解。
可既然来了,也该好生的接待。许飞进门,暗暗看着府中的陈设,发现这府中的气势丝毫不比相府的差。虽说已是傍晚,可是“兰膏明烛,华灯错些”一片明亮氤氲之色,与一墙之隔的街道,仿若两个世界,这着实给常年在边塞为官又没见过大世面的许飞上了一课。
进至中堂,郭询早在等候,反复的煨着茶炉,等到许飞坐下,才从罐中倒出了两杯。许飞接过茶杯,闻到的并不是茶香,而是一股清新的麦香味,低头看时,原来,郭询喝的并不是茶,而是一颗颗黄绿色的米粒状的东西。许飞不知道是何物,只浅浅的尝了一口,虽说是第一次喝,但是却十分的润口,一种甘之若饴的快感。
“这是苦荞,祖上久居太原,并不喜欢茶叶,也只有这苦荞才和我的口。”
许飞不知道苦荞是何物,但是能入郭询口中的,肯定也不是次品。“此物色泽黄亮,香气扑鼻,定是不俗之物。”
“也不是什么好物件,只不过是北方贫瘠之地才种的东西。只不过我们喝的是黑苦荞,又是上品,比一般的强一些罢了。让你陪我喝这个,委屈许大人了。”郭询边喝边解释道。
许飞不敢说委屈,也许别人觉得一般的东西,自己根本喝不起。再说,他并不懂茶,更不懂眼前的苦荞。和郭询聊特产,实在不是一个好话题,总不能把自己在兴平吃的大蒜羊肉汤也给郭询尝尝吧。正当他寻思着要重开一个话题的时候。郭询却先问出口了。
“淑妃入宫之前,一只未曾听说过许大人。大人世居何处?”
果然,士族看重的还是门阀地位。在这些人眼里,官职只是虚位,乃是皇帝给的,可大可小,可有可无。可是世家出身,却是一辈子也变不了。哪怕现在许飞已经贵为九卿、皇亲国戚。依然比不过出身。
在这个问题上,许飞也不敢胡编乱造,只得实话实说。
听到许飞的答案,郭询顿了一会,端到眼前的杯子又放了下去。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接着问道:“不是名门望族,但好歹为士,也不算卑劣。你既是淑妃娘娘的兄长,那可知淑妃娘娘的出身?”
“依依的出身,他不是兴平县令的女儿吗?”许飞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只等着郭询的回答。
郭询说道:“你以为仅凭你的出身,淑妃娘娘能有今天的地位?就算她再怎么国色天香,深受恩宠,恐怕也要倒在世家大族的门槛外。淑妃娘娘的生父虽然只是县令,而且双亲亡故。可是他的本家乃是太原王氏,几乎与我相望。皇上高看你一眼,才认你这个国舅,否则的话,你连入朝的资格都没有。”
郭询的一席话,说得许飞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一直低着头,不敢言语,也不敢相看。仿佛出身给他带来的就是永远要低人一等。
“许大人,今日你来看我的情谊,我心领了。可是你我毕竟有别,我也要回太原享清福了,大人还是多操心朝堂上的事为好。不过,我还是要奉劝大人几句。眼见未必为实,背后的东西更值得寻味。现在朝堂之上,一虎一狼,随时有可能掀起腥风血雨,大人还是要小心为妙。”
许飞心想,郭询的话,完全不像是之前做丞相时说的话。果然还是印证了他说的话:眼见未必为实,郭询能够久居相位,确实有他的道理。就在许飞还没有想透的时候,郭询冷冰冰的冒出一句:“送客。”就将许飞打发出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许飞一直闷闷不乐,心里总是在纠结出身这个问题。
没想到,在之后的一次朝会上,又因为这个发生了矛盾。
萧羽上书,揍报几个将领的人选。这事原本归陈为管,可是陈为无法管事,其他的人又不好做主,皇上只好让众臣讨论。
萧羽推荐的人,许飞也差不多认识。能力出众,按说都能够胜任。皇上也没有什么意见。可是就在定议的时候,却被耿英驳回了。理由是:这些人都不是士族,不能授官。
这可气坏了许飞,带兵打仗,凭的是勇武韬略,出身好坏,又不能决定。当堂就争论了起来。
还别说,吵架的功夫也不看出身,几句话说下来,只气的耿英满脸通红通红,七窍生烟。紧咬着牙崩出来十个字:“乡野竖子也敢妄谈国事!”
这下可轮到许飞生气了,原本是讲道理,可是这句话就像是给许飞来了个釜底抽薪,断了它的根,不管原先多么的占理,现在都不管用了。要不是皇帝拦着,许飞都有上手的冲动了。
最终,还是同意了耿英的安排。
散朝之后,许飞气冲冲的往外走着,却被元枢拉住了。
“许大人,何故如此生气?这只是个开端,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
许飞白了元枢一眼,以表示对于他这种伤口撒盐的行为深深不满。没有说话。
元枢接着说道:“出身确实不该决定一切,可现在上下都不是这般想法,你若想改变,总该有改变的实力才是,争吵愤怒又有何用?明日礼送郭询,恐怕这请柬没有你的份吧?”
元枢说完,径直朝前走去,只留下许飞一个人,默默的回味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