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府这些人,大多都是世袭,国之大者,唯祀与戎。他们的工作,有些绝对的专业性,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胜任的。他们也并不参与朝堂的争斗,只是老老实实的将每一次祭祀,星象,占卜的结果记录下来并报告给皇帝。皇帝可以重视,也可以不重视。尤其是在魏国,几代君王并不相信占卜星象之说。他们的存在也就更为尴尬。
更重要的是,在某些时候,还有可能因为这些不受重视的记录,成为朝堂斗争的工具而被卷入其中。
现在的太常卿已经七十了,府底下的属官也都在五十以上,仍然奋斗在占卜观星一线。
他们,太需要赢得皇帝的青睐了。
张辰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以皇帝的名义授意太常府上书。称:“勾陈主后宫,勾陈暗淡飘忽。主要是因为皇后怀有生育,贵妃之位空缺,无人主理后宫。勾陈为金,不利西方,才使西方灾神有了可乘之机。要消除灾害,光靠赈灾救急是没有用的。首要的,还是要尽快补齐妃位,稳定后宫,以镇灾神。”
皇帝看了奏折,便直接拟了旨意,要将淑妃晋为贵妃。发给丞相府和宗正府办理。
宗正府倒是没有什么疑义,而耿英正在为赈灾的事情头疼,却突然来了这么一道旨意,便更加头疼。
丞相的权力之大,不仅在于他是全国最高的官,统领百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重要的是,在特殊的时候,如果认为皇帝的旨意有不适合的地方,他有驳回或者不办的权力。哪怕是皇帝的家事。
郭洵做丞相时,从来没有驳回过皇帝的旨意,可是耿英不是郭洵,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绝对不能同意将淑妃晋为贵妃,这样只会给自己的女儿培养敌人。
但是太常府的奏折说的言之凿凿,他也不好反对。贵妃之位迟早是要补的。那只能换一个策略,找一个没有威胁,或者自己的人顶上去。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否定淑妃的。
耿英来了一把“封驳建诤”。将皇帝的旨意封了,而后写了建言,一道递了回去。
耿英写道:“皇上御宇十年而子嗣不兴,皆因独宠所致。今许妃害病不育,实难当贵妃之位。皇上应雨露均沾,德妃,贤妃皆有贵妃之德。万不可因一人而废万代之业。”
耿英利用淑妃不能怀孕的弱点,直接否定了她贵妃的资格。原本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关键在于淑妃不能怀孕是皇后暗中搞得鬼,而耿英竟然说是害病。这让皇帝很不高兴。更是觉得对不起淑妃。
你越是反对,我便越要做。
他直接将耿英召到宫中,进行申斥。说他不能为君分忧,不顾家国百姓。
耿英更是倔强,直接拉了一帮朝臣,跪在宫门前。逼迫皇帝收回旨意。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把皇帝逼上了绝路。
这也让他再一次看到了士族的力量。
好在这时,元枢从四川快马传回了消息。将王满等人恶行的证据递给了皇帝。
皇帝拿着证据,便是拿住了士族的命门。
士族力量强大,关键便是错综复杂的关系。犯事的只是王满几人,可是背后的关系有可能牵扯跪在门前的每一个人。如果真要深究,很多人都逃不了干系。
这些人得到了消息,心里开始有些犹豫。
他们已经跪了一天,眼看就要得逞。可是现在皇帝抓到了他们把柄却迟迟不公布。明显的有进行利益交换的念头。
只要他们同意,将淑妃变为贵妃。那么皇帝便将赈灾一事压制。不在深究。
这怎么看,也算是一笔划得来的交易。即使淑妃成了贵妃,上头还有皇后压着,可是如果皇帝公事公办,把赈灾一事交给了廷尉许飞。那可就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了。
想了许久,有人便开始劝说耿英,让他遵旨办理。
耿英再执拗,也是士族中人,不会置士族的利益于不顾。这两件事,孰大孰小,他心里自由打算。
所以,在皇帝第二次召他入宫的时候,便不再强硬了。在看到所有罪证被皇帝毁了之后,就应承了下来。
至此,许淑妃变成了许贵妃。
许飞和萧羽也因为国舅的身份,得以恩准入宫庆贺。
自从在牢中私定终身。许飞和萧羽在一起也已经两年有余。依依虽然从未相见,可是也知道他们的事。
只是,婚姻大事,终归还是要明媒正娶。
依依在席间对皇帝说道:“家兄与羽姐姐情投意合,早已定了终身。只是父母之命不可少,还请皇上做主,再为家兄赐婚。”
听了依依的话,许飞有些惊讶,再看向萧羽是,却发现脸上红了一片。
萧羽再怎么要强,终归还是女人。该有的羞涩,一点也不会少。
皇帝说道:“萧姑娘果敢坚毅,以男儿之身在军中纵横,渤海四百余里。不输我大魏男儿,与许飞一起,真的算是珠联璧合。贵妃所提,确是得当。那今日朕便做主,为许爱卿和萧羽姑娘赐婚。封许夫人为三品品诰命夫人。贵妃你看如何?”
“多谢皇上成全,飞哥哥,羽姐姐还不快谢过皇上。”
听了依依的话,二人齐齐跪下,谢了皇恩。
“好呀,贵妃今日可真是双喜临门呀,一定要好好庆贺。来,斟酒,满饮此杯。”
酒杯斟满,萧羽脸上确是有些为难。三人之中,只有依依看了出来。
“羽姐姐,怎么了?”依依关心的问道。
“回皇上和贵妃娘娘,其实我已有了身孕。这酒……”萧羽的脸更红了。
“许飞,你好大胆呀。夫人有了身孕,为何不早说?”皇帝问道。
“这……”许飞更是尴尬,上一刻赐婚,这一刻就有了身孕。这问题来的实在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责备归责备,许飞的心里早就被高兴给笼住了。“回皇上,臣实在不知呀。”
“回皇上,臣妾有孕不足三月,还没来得及告诉夫君。请皇上赎罪。”
“哈哈哈,无妨无妨。这孕期不足三月,不能饮酒。许飞,你可是动作极快呀。”
‘动作极快’四个字,让许飞更加尴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好在依依解了围。她帮忙说道:“刚才皇上还说双喜临门,这一转眼,就变成三喜临门了。”
“对,三喜临门。这许飞得喝三杯。”
“皇上,飞哥哥难得入宫,不如就趁着现在,为孩子赐名吧。”
“赐名?这孩子还未出生,不知男女,该如何赐名?。”
“皇上金口玉言,亲自赐名,也是要让这孩子平平安安。不至于落得向臣妾一般。”依依说着,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苦处,竟然落下泪来。
皇帝最疼的就是他,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情景,他连忙安慰贵妃。说道:“爱妃莫要难过,没了皇子,还有朕在。朕便依你,为孩子赐名。来人,取纸笔来。”
等到纸笔取来,皇帝提起笔,想了想,看向贵妃问道:“爱妃,你看该要如何取名?”
依依早就收了情绪,想了想说道:“火不烁金,金不成器。让他多些历练,成我魏国栋梁如何?”
“好,爱妃所言极是。无论男女,皆用此字”说完,提笔写下了一个‘烁’字。
此时,许飞谢了皇恩,但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顺势说道:“皇上,贵妃娘娘爱子心切,何不如将大皇子接到宫中抚养,也好了了心愿。”
“朕原本想过此事,可烨儿一直在皇后宫中,只怕皇后不肯。”
“皇上,皇后生产在即,无论是否诞下龙子,恐怕都无太多精力照看大皇子,而贵妃娘娘份位既定,也该有皇子才是。”
“嗯,此事只要贵妃心喜,朕自会想办法。”说着,深深的看着依依,仿佛只要眼前的人喜欢,即使天上的星星,也要为她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