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武汉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昨夜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润了润秋天干燥的天气。早晨的阳光打在身上，褚小寒只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心情愈发的好了几分。昨天她睡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好觉，早上起来精神饱满，出门又遇到难得的好天气。除了早上那只不知所谓的猫头鹰，以及稍微有点担心在外面转悠的呆萌之外，褚小寒只觉得一切都是好的。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颓势要逆转了。
想到这些，褚小寒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力量感。从轻轨站下车出站，看着湛蓝的天空，褚小寒的腰杆不自觉的挺直了几分，大步向公司走去。
“早，小寒！”隔壁桌的同事热情的跟褚小寒打着招呼，“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啊，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哪有什么好事啊，就是昨天睡得不错。”她说的倒也是实话。
随口寒暄几句，就是一天平淡的工作。虽说大大小小的工作依然繁琐无趣，但一个上午倒也顺利，没被挑出什么毛病。
“嗯，行。这份材料看上去没什么问题。”经理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打印吧，装订好下午开会的时候直接发给甲方就行了。”
“经理那我去了。”“嗯，去吧….在打印店盯着点啊，千万别出错啊。”经理又嘱咐了一句“你这几天好几次犯错了，细心点。”
“好的好的，我会注意的….。”褚小寒心里一阵惶恐，心说再不能出错了，前几天一定是状态太差，才丢三落四的。今天精神那么好，只要再小心些，一定没问题。材料都已经审核无误了，打印还能出啥差错啊。
饶是如此想，褚小寒还是不敢怠慢。
“小姐姐，别数了。总共就8份文件，你都数了三遍了。”打印店小哥看着一遍遍核对的褚小寒，心说这姑娘是怎么了，幼儿园数数没学会吗？
“钱我不都付了嘛，我再检查检查，检查检查…..”褚小寒自己都觉得有点谨慎过度了。数完数量，又翻看了一下内容，这才确定一切妥当。抱着材料走回公司。
会议就定在午休结束。一想到下午的会议和经理的嘱咐，褚小寒就感到有些紧张，草草扒了几口盒饭，觉得实在没什么胃口。
“不知道呆萌怎么样了。”褚小寒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那只猫头鹰不会找它的麻烦把，它那么呆，还真有点担心。”
想到呆萌，褚小寒坐起来，把中午盒饭没吃的鸡腿用塑料袋装好扎紧放在包里。然后继续趴在桌上假寐。
“一定要没事啊，姐姐这儿可以给你准备了好吃的呢。”
“不过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早上匆匆忙忙上班，褚小寒也没太多想那封所谓“通知书”的事情。褚小寒心说如果是恶作剧或者骗子的话，那这质量也太差了，连句子都不通。貌似还把自己叫成了朱小寒”。
“还有，到底那封信是怎么送过来的呢？之前一直都没看到有这封信，而且即没通过快递也没没通过邮政，是早上猫头鹰来闹过一回之后才有的这封信。”
“落款貌似还是个外国人……老天，该不会是什么变态的伎俩吧？！”褚小寒一想到这个心里一惊，“难道说是什么变态之类通过这种方式要把我勾出去，然后…….”褚小寒有点不寒而栗，只觉得那封信的疑点太多。
“总之不照着信上说的做就好了。不想了，睡觉！”褚小寒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头在臂弯里埋得深了些，闭目休息。后背被中午的太阳晒的暖烘烘的，褚小寒就觉得一股困意涌了上来，不多时便睡着了。
她又做了昨天那个梦，森林，草地，湖泊，古堡，一切都优美而宁静。自己和呆萌在森林里嬉闹。一人一狐不知不觉跑到了森林深处，只觉得周边的环境越来越昏暗。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了自己和呆萌，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背对自己站在面前，双上干枯而苍白，仿佛一具蒸干血肉的僵尸……
“鬼啊！”褚小寒一下从梦里惊醒，腾的一下坐起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办公室。
“你在说我吗？”褚小寒听到旁边的说话声赶紧转头，就发现经理站在背后，没好气的看着自己
“对不起经理，我睡着了。”褚小寒赶紧站起来。
“叫你半天了，快去洗把脸。”经理催到“甲方的车都已经停在门口了。你居然还在睡觉，不像样子。”
褚小寒不敢反驳，低声道：“我这就去….”
“打印的合同呢？好了没有？”
“啊啊，都在这儿，检查过了，没有问题。”褚小寒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嗯，快去。”“好…”
褚小寒一阵小跑冲去洗手间，略做收拾，急忙跑出来拿文件。只见经理已经跟在老板的身后。看见褚小寒出来了，皱眉头使了个颜色。褚小寒抱着文件，几步小跑的跟着进了会议室。
一众人等在会议室按次序坐下，褚小寒坐在自己部门经理的身边。文件安安静静的放在桌上。刚一坐下，褚小寒突然觉得一阵晕眩，有什么东西在自己面前闪过，随即身体不由自主的往桌上趴去，仿佛极度的困倦。就在这时，褚小寒后腰被一顶，自己也一个机灵清醒过来。只看见旁边的经理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此时方觉自己失态，坐直腰板。
经理见褚小寒恢复正常，便不再关注她，打开PPT做汇报。褚小寒记着笔记，不时用眼角观察甲方的反应。汇报似乎很对对方的口味，甲方老板频频点头，自己家老板脸上也有笑意，看来这个项目是稳了。只要最后合同文件一签，这笔单子就算成了。
汇报结束，众人鼓鼓掌，两家老板相互说了些外交辞令的话。攀了三五分钟兄弟之后，随后甲方的老板终于说出了全场最有意义的一句：“总而言之我们对方案表示满意，不不拐弯抹角了，那我们就，签合同吧。”
经理听到这句总算放下心来，给了褚小寒一个眼色，让她把合同文件分发一下。褚小寒立刻领会，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微笑着把打印的合同递给两家的老板。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经理和褚小寒笑着看着两边的老板，心想这下真的稳了。但却发现，两个老板都在翻看文件，但丝毫没有签字的意思。这短短几秒，经理只觉得情况似乎有变。就听见甲方老板说了一句：“你们这个合同怎么打出来都是乱码啊，没法签啊。”
这句话说出来语气平淡，但在褚小寒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样。经理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这儿也是乱码…..你们怎么回事？”自家老板一脸寒霜看着经理。经理明显也是懵了，小三秒才反应过来，侧过头去，只看见茫然无措的褚小寒，当即做了个“怎么回事”的嘴型。
褚小寒说不出话来。自己在打印店分明是来回检查了好几遍，自己保证无误了才带回来，谁曾想关键时刻居然又出了差错。
“抱歉张总，打印机出点问题。”“你这时候跟我说打印机有毛病？！早干嘛去了！”老板用一种近乎低吼的声音骂道。
“我们这就去重新打印….”经理支应着自家老板，“王总麻烦您稍等。”说完扭过头低声对褚小寒说：“愣着干嘛，去啊！”
褚小寒此时还是完全处于愣神的状态。经理发现褚小寒状态不对，也不敢迟疑，跟两家老板略鞠一躬，拉着褚小寒出办公室去。
“U盘呢，快点！”经理厉声催促着，褚小寒这才反应过来，匆忙在桌上翻找U盘。
“这个，这个。”“确定吗！？”“确…确…”“不确定你插上查啊！！！”经理几乎快抓狂了。
确认了U盘和文件之后，褚小寒把U盘递到经理手里。经理一脸不可置信的眼光反问褚小寒“你是让我去给你打印吗？”
“啊？”褚小寒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你呆在这儿吧。阿威，你去打印店一下，这里面那个叫合同的word，打四份，快！”经理招呼来一个身高腿长的男员工，递过U盘去。自己理也不理褚小寒，向会议室走去。
褚小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那个下午的，也不知道合同究竟有没有签成，只知道快下班的时候收到HR的邮件：
褚小寒女士：
介于您在公司的表现，我们抱歉的通知您，您可能不适合我公司现在的工作岗位。经人力资源部与您所咋部门协商，决定与您解除劳务关系。本月工资已由财务转到您的工资卡上。
感谢您这段时间对公司的付出，祝您尽快找到合适的工作岗位。
人力资源部
褚小寒也没说什么，她知道即使现在去找经理也无济于事。下班的时间还没到，但此时自己尊不遵守考勤规则已经不重要了。略约收拾收拾东西，褚小寒失魂落魄的坐车回家。她想不通，自己已经小心到了前怕狼后怕虎的境地，为什么合同还是出了错；为什么明明没有问题的文件，一瞬间变成了乱码；为什么自己明明今天应该是个好状态，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刘姐，欠你的水电费…..”褚小寒掏出两百块现金交给住在隔壁的房东，有气无力的向自己房间走去。
“诶，你怎么走了，还没找钱呢！”房东说道。
“哦哦，我….我…我忘了…”褚小寒接过找过的零钱，转身就走。
“呀，妹妹，你怎么好像…..”“我没事，谢谢你刘姐….”褚小寒什么也不想说。
打开房门，回到屋里，就看见一个白影窜到自己脚前。呆萌向以前几天一样，竖着两只尖尖的耳朵，开心的看着自己，好像在说：“你终于回来啦，可以陪我玩嘛。”
褚小寒关上门，蹲下来给呆萌挠脖子，看着小狐狸一脸幸福的表情：“呆萌，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说罢从包里掏出中午留下的鸡腿，“来，加餐喽。”
小狐狸一下兴奋起来，叼过鸡腿开始进餐。褚小寒略约看了小家伙一会儿，径直趴倒了床上去。脑袋一沾枕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楚感冲到鼻腔，眼泪也就决了口。
她，委屈，委屈的不行。自己明明很努力了，自己明明检查过了，自己明明很小心了，为什么结果还是不好？自己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自己天天忙上忙下，自己从来没有面对生活自暴自弃过，为什么？！为什么生活给自己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更委屈的是，这一切，又能跟谁说呢？
房间的隔断不好，褚小寒不敢放开了哭。只是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不要让别人发现。
哭了一会儿，褚小寒就觉得脑袋边上有毛茸茸的东西。转头一看，呆萌耷拉着耳朵看着自己，眼神里似乎也有悲伤，正用鼻子轻轻蹭自己的脸，似乎是在安慰自己。看到自己转过头来，呆萌凑得更近了一些，伸出小舌头，再舔褚小寒脸上的眼泪。
“痒，呆萌。”褚小寒仍然在抽泣着，但得到了些许安慰。但那股酸楚还是没有消退。她抱着小狐狸，一边啜泣，一边睡了过去。
褚小寒又陷入了梦境。她梦见自己走在一条甬道里，甬道插着火把，两边并排着石窟，摆着一些这样那样的塑像，塑像都是人身，但是头却是各种动物的头，有老鼠，有狸猫，有狐狸，有蛇…..不一而足。甬道的尽头闪着火光，火光中站着一个瘦削的人形，披着黑色的斗篷，喃喃自语着：
“你要选谁？你要选谁？”
褚小寒有些不知所措，什么叫选谁？
这时就听得背后也传来同样的声音。褚小寒回头一看，只见甬道的出口就在里自己不远的地方，白色的光中同样站着一个穿斗篷的人。
“你要选谁？你要选谁？”
“我…我…我不知道”
“你要选谁，要选谁？要选谁”两个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褚小寒脑袋里回荡，几乎要把她逼疯。褚小寒紧紧捂住耳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另外的声音传了了过来：
“小姐姐，快醒醒！”
褚小寒听罢就觉得眼前刹那之间一片纯白，但这篇白光转瞬即逝，褚小寒从睡梦中猛然惊坐而起，大口的喘着粗气。
“是个梦，是个梦…”褚小寒安慰自己。“诶，呆萌呢？”
褚小寒发现呆萌不在床上，四下寻找了一下，就发现呆萌早已醒了，此时正缩在墙角，双耳竖起，前伏在地，摆出一副戒备姿态，仿佛对面有一头即将吞噬它的猛兽。
“呆萌你….”褚小寒有些不解，顺着呆萌的眼神看过去。眼前的一切却让她再一次楞在当场。
只见一个烟雾状的消瘦人影飘在窗外，伸出干枯的手，缓缓推开褚小寒的窗门，向褚小寒靠近过来。人影穿着斗篷，但斗篷下却不是人脸，只有一张空洞一般的嘴。
“给我吧….给我吧….”褚小寒就觉得脑中回荡着这句话，自己则迷迷糊糊的，似乎在向某个地方缓缓的走去，眼前的画面似乎也在旋转，变形。
“给我吧，给我吧…..”
“不能给！不能给啊！”另一个声音传入褚小寒的脑海，此时她只觉得身上一凉，原本模糊的意识也恢复了一些。
“给我吧！”“不能给！”“给我吧！！”“不能给！！！”两个声音似乎在逼她做一个抉择，如同那个甬道里的梦境
“我不要！！！！”褚小寒脑中突然闪过这三个字，她大声的喊了出来，就灵台突然清明了。她猛的睁开眼睛，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冲自己身体里爆发出来。黑影被这突然爆出的力量几乎冲散，它在屋里毫无规律的乱窜，家具被冲倒，电线被冲断，火花飞溅着。
褚小寒突然的爆发之后，感觉到自己瞬间脱了力，倒了下去。眼睛也渐渐闭上，最后的一刹那，她瞥见黑影从窗户逃了出去，瞥见火光，耳边传来：“救火啊！”的声音。
————————————————————————————————————————————————
“赶紧走吧。”房东气急败坏的站在那儿，看都不愿意多看褚小寒一眼。
“刘姐，我就那么多钱….你看”“你那点钱够干个啥！”房东回怼了一句，还是掏出手机检查了支付宝的转账。
“房子租给你真是我倒了八辈子霉，养狐狸！？”房东一脸冰霜“你在我屋里开动物园好了！你怎么不养个老虎把我吃了！”
“刘姐，真的不是呆萌….”“不是它还有什么？电线也咬了火也着了，你的意思是是你自己没事咬电线玩？！”
“我….”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我是狠不下心，不然我现在真巴不得掐死你那个小东西！”房东指着缩在褚小寒脚后战战兢兢的呆萌，破口大骂。
“那刘姐我这就走…..”
“赶紧走！滚得越远越好！！！滚！！！！”房东终于憋不住了，粗口爆了出来。
褚小寒略约收拾收拾东西….其实一把火下来，自己也不剩什么太多的东西了，所幸手机钱包还在，有几件衣服还能凑合穿。草草的装箱，褚小寒带着呆萌走出出租屋去。
一人一狐走在街上，尽管任然是个好天，但是褚小寒却觉得异常的冷。她找个街边的椅子坐下，打开箱子看看自己到底还有多少家当。翻着没一会儿，却也一阵心烦，懒得再动。褚小寒看看呆萌，给小家伙挠了挠脖子。
“呆萌，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褚小寒无奈的说道“看来只能回老家了….怎么跟家里说啊……”
呆萌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褚小寒，扭了扭脖子，伏下身在箱子里摸索着。
“呆萌，你在找什么？”褚小寒好奇的问道。
却见呆萌伸出头来，嘴里叼着那封录取通知书。
褚小寒呆呆的看着小狐狸，伸手接过信封：“怎么这个还在…..你是让我去找那个接头人？”
小狐狸没有反应，竖着耳朵看着褚小寒。
“呼…..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褚小寒把信揣进衣兜，“姑且试试吧。”
少女拉上箱子的拉链，招呼着自己的小伙伴，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