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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碎心

少年的身体化作雾气崩溃消散,而那一身裹体的衣物却如蝉蜕剥离出去,瞬间迈开脚步,向着远空快速遁去。

“尸位遁甲术?却也难得,休走!”

血皇身后虚空,一只倒竖起来的毒蛇之眼,闪电拉长,变为一根细细矛枪,忽视一切空间阻隔,嗖的一声,便将那一具逃离的空壳衣物,钉在了地上。

嗤,那一身衣物再度撕裂,分离出一具更浅的影像,浑如鬼魅,快速逃离。

嗖嗖嗖!

一根根矛枪凌厉破空,将一具具撕裂出去的影子相继钉住。

最后撕裂出去的一袭身影,便如风中之烛,一步三摇,犹自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两道飞来的矛枪,瞬间击碎,化作无数的影子蝴蝶,四散逃离,终究嘶嘶化烟,留下一声声凄厉的尾音:“我会回来的,你的世界我已融合,你不死,我不死,我一定杀了你!”

“执念固强,但世事江河日下,不因人力可为,你,注定是本皇的祭品!”

腹语声大笑不已,复端坐在崔嵬的宝座上,巍然不动。

“我来了!”

在不知过了多少个时日之后,满身沧桑气息的少年,再度出现在血皇前方,发起挑战。

然而,无论他做出多少努力,仍难逃被击败的命运。

“本皇都有点不舍得将你杀死了,但,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本皇不得不为之,可叹!”

血皇奋起神威,将正欲逃走的少年一举击杀。

“天机总留一线,我还会再来的!”

“天机一线,这话不假,但却是为本皇而存!无论如何,本皇等你!”

场景再度恢复寂静,若干日子过后,那消失的少年果然再度前来发起挑战,然而他似乎变得更加弱小,被血皇幻化出的血掌,旦夕间扑灭成尘。

一次次的挑战,一次次的轮回,端坐在宝座上的血皇已然变得愈发强大,在经历了一段最为漫长的时日之后,他终于看到了那个踉踉跄跄、一脸风尘的少年,从远处蹒跚走来,对方几乎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了,能够支撑到这里,只因一股不灭的执念罢了。

“不能彻底灭你,本皇道心总有些许遗憾,誓言固然如山,生命本为可贵,你若不来,本皇却也不忍去亲手取你这微薄性命,你又何苦?”

“吾命如此,夫复何言?来,战!”

行将消亡的少年,一跃而起,奋起一击!

血皇袍袖飞卷,顿时将少年的余念扫荡成空,此刻功行圆满,通体舒泰无比,探手抓去,天机世界内,诸多场景,如血海,风暴,雷电,水泽,以及群山等等,循环往复,聚于掌间,就见那一只遮天的手掌印,化作顶天峭崖,斩入中央天穹之上,激起一串天崩地裂的雷音。

血皇见一击见效,一不做二不休,竟一气斩出八十一刀,一刀强似一刀,就见那天穹之上,现出一连串破碎的琉璃色,眼见得就要彻底断裂开来。

身后虚空,两只毒蛇之眼,瞬间倒竖起来,重叠在一起,化作一根无与伦比的战矛,闪电投射到天穹中央,喀嚓嚓,行将破碎的琉璃色终于彻底崩溃,如雨洒落下来。

血皇仰天大笑,两只毒蛇之眼如影随形而来,投射到那一张无相之脸上,就此化作了一双新生的眼睛,环顾周边熟悉山河,竟生出些留恋之意。

“比之重获自由,一切都是浮云!”

血皇大笑,此际老怀大慰,何其畅爽。

血皇身形一纵,终于一步跨出,走出了这座困了他无尽年头的牢笼。

孰料眼前世界,仍旧血海滔滔,群山绵延,狂风怒啸,雷电纵横,和原先的囚禁之地似乎并无二致。

血皇的心中生出些许不安,恼怒之余,神威发动,顿时撞开天宇,再度闯了出去。

然而,眼前的情形无非如昨,竟一点也没有改变。

血皇顿时如一只发狂的血狮,连连击破天穹,一次次闯了出去,却又一次次落入既往窠臼,正如那当初挑战他的少年一般,宿命既定,难逃覆辙。

“方坤奸贼,出来!你究竟以何法控住本皇?”

血皇仰天咆哮,身侧血浪掀天,群山拱立,响应如潮。

霹雳!

一道硕大无比的雷电劈将下来,震得血皇周身气血倒流,心中一时惊悚,定睛看去,顿时惊骇不已,却见那出现的人物根本不是方坤,正是那被自己确信斩杀的少年。

“你......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因为,眼前的世界,却是属于我的世界!”

冷酷的少年恰如一头孤狼伫立危崖,居高临下看着血皇。

“绝不可能!”

血皇浑身震颤,咆哮道:“先前的你绝对死了,这个没有疑问,更何况,没有人能在不知不觉中,彻底颠覆本皇的世界!”

“你说的不错,先前的我,按照你的理解,确实应该算死了,不过,因主体存在,我这个分身,随时随地,都可以被重新投影出来,所以,你固然杀不死我!其二,你的世界固然宏大,但也并非不可以被征服,先前一个个次空间的征服,以及那一次次失败的挑战,正是一次次更接近你的机会,直到你最后一次确信杀死我,道行圆满之时,却也是我用方寸心域世界,彻底置换掉你掌控的世界的一刻!”

看着振振有词的少年,血皇的一张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赧赤之意,竟一时间语结。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计这个计划的?”

“从我杀了你的属下——风域的使者,那一刻算起,算来,时下的你,和那个可怜的风使并没有什么不同,彼此都是一粒棋子的命运而已。”

“棋子......?”

血皇口中喃喃道:“你说本皇乃是一粒棋子,你自己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步步走下去,但绝不苟且和妥协。”

“说的好!战吧,希望你能彻底击败我,但,天机中的奥妙,难以尽言,最终,不如意的事难免常有!”

说话间,血皇披风翼展,身形变得法天象地,掀起铺天盖地的风暴袭向少年。

少年的双目突然闭合,他就像一阵微风,楔入血皇发动的滔天威势之中,自走自路,如剑冲向血皇。

说来也是奇怪,无论血皇发动如何凌厉攻势,那少年就像一枚风中残叶,看似旦夕危亡,却偏偏一步步闯了过去,向血皇发起一次又一次剑道冲击。

双方这一战,从天空打入大地,再波及海洋和群山,一时间天翻地覆,满目疮痍。

到后来,双方俱遍体鳞伤,几乎力竭。

看着少年,血皇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微微叹息道:“我们彼此俱身不由己,其实若然不能彻底反抗,闭目享受也不失为一时之选。”

云沉看着这个近乎迷茫的苍老灵魂,他的意志瞬间遄飞于九天之上,他就像一头孤狼,冷傲地俯瞰人间,即便倒下,也绝不会垂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结局早定,我将超度你!”

血皇愈发看不透眼前的少年了,对方凭何高傲如神?凭何主宰自己的命运?要知道,自己只要不愿意,天机盘的力量发动,又有谁可以断他生死?

“你既如此自信,本皇等你!”

血皇话音未落,骤见那少年的身体砰地破碎开来,绚烂如焰火,明丽如霞彩,美幻绝伦。

没来由的,一股钻心的痛楚从胸膛间袭来,令他无法忍受,禁不住用手抚住胸口,痛得几乎要倒栽地上,却终究在颤抖中一点点挺直了身体,看着那一地灰烬,叹息道:“弑魔种心,固然厉害,但欲杀本皇,还不可能!”

突然间,一道更为亮丽的剑光从域外飞来,血皇避无可避,竟被直入其心,那种生命被彻底剥离的痛楚,瞬间波及了他的整个灵魂,只不过,痛苦之后,带来的愉悦感,已然三生莫忘。

“舍身化魔,以魔种心,局内局外,梦中梦后,其奥妙一至于此么?无论如何,少年,死于此剑,我已无憾,再见!”

话音未落,随着喀嚓一声断裂,血皇释然的笑容已然凝固在脸上,随即,他的一颗老大头颅从中破碎开来,长出一株骨玉血莲,正冉冉长高,转眼怒放,如火如荼。

光华飞纵,血莲再度化作了那个如魔的少年,回过头来,看向远方,却见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正一步步走来。

“镜像,此战如何?”

“酣畅。”

“那便和我一起,击破这件牢笼!”

说话间,两个一模一样的身体倏然合而为一,化作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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