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你们将死的份上,老夫可以将这个秘密向你们透个底,血墓,顾名思义,以天下人之血为墓,血未尽,墓永存!更为重要的,乃是由于墓内藏棺,那口棺材,乃是以天下历代诸皇尸骨为材,置于北原之极狼毒峰七杀血池之内,受千年诅咒,经地火天雷煅烧无尽年头,方始有成。”
贺延贝兰的一张脸扭曲得可怕,以居高临下的口吻继续说道:“为了这口邪恶的棺椁,我雍凉一国不惜四处挑衅,发动战争,只为不断祭炼这口棺椁。我雍凉武力日隆,表面依旧选择隐忍,只是为了等待这口国器大成,等待一个千载难逢的战机,如今,大运天龙入彀,天下大势将为我雍凉夺取,诸国臣服,天下一统的机会来了!”
“老夫的命,藉由血棺近百年温养,与天下同体,不死不灭,谁能害我?”
“而你们!”
贺延贝兰手指众人,环顾江山,狂笑道:“而你们,注定是我雍凉崛起的垫脚石罢了!”
贺延贝兰嗖地将封狼血剑从墓中拔出,向上凌厉一挥,就见那个模糊的身影,已被他挑入虚空,剑芒倾泻,贯入那模糊身影体内,无数个蜉蝣分身嘶吼着向四方飞去,中途化灭。
“叶秋落,一具死而不化的亡国之魂,老夫念你一身修为不易,给你一个机会向我臣服,否则......”
“你这头被骟了老牲口,明知我太咸人的血性,尚敢大放厥词,老夫与你,不同戴天!”
模糊身影怒吼着冲向贺延贝兰,贺延贝兰脚踏血墓,血剑一挥,藉由万劫长生血墓加成的一道剑光,顿时犁开天地,将模糊身影一分为二,崩溃为无尽大小蜉蝣,转瞬黯然溃灭。
杀了这个纠缠一世的死敌,贺延贝兰的心中畅爽已极,他念头一动,踏动血墓,血墓中的气息被一场献祭,几乎消耗一空,却正由于一个“空”字,催生出一股无法想象的吞噬力,将下方众人的血脉气息,连带一座双鱼锁内蓄藏的龙凤之力,源源吸来。
血墓顶端,那头未及消散的天毒狼神,突然被一道裂开的口子,一口吞了进去。
贺延贝兰仰天大笑,得意之极,岂不知,在他的身后,一个身影悄然出现,看去一副病容,略咳嗽一声,便吐出一口血,正喷在贺延贝兰身上。
贺延贝兰心头一慌,未及变动,后脖颈早被对方一张枯手捏住,叹息道:“鄙人隐忍多年,自觉心性已然天下无二,不过跟你这老鬼相比,仍感逊了一筹,佩服,佩服,不过,本人潜伏在一边,给你搭了好长一段脉,终究还是算出了你的心病,可惜了啊,若你能拜鄙人为师,再修习那么几年,一旦彻底除去心病,这天下几乎没有人,能制住你了!”
贺延贝兰脸色骤变,正欲发作,只觉一股虚弱的气息在周身弥漫,那股旺盛的精气神顿时衰竭了下去。
“拜师吧,否则,鄙人不介意杀了你!”
病者手中一紧,贺延贝兰只觉自己顿时变成了一只虚弱的鸡鸭,生死予夺,俱在对方一手。
岂知贺延贝兰不怒反笑道:“我好像猜出了你的来历,只是一只丧家之犬,想让老夫臣服你,顺便让你窃取了大运,天下事有这般容易的么?”
贺延贝兰话音未落,一身气势迅速委顿下去,看去正如一个濒死之人,病者双眉倒竖,念头一动,已然将手中一具身体死死封印住,孰料他还是小看了对方的那股决绝,竟然不惜遭受重创,毅然将那股神识之力彻底斩断。
棺椁中之人哇得吐出一口黑血,冷笑道:“老夫身卧血棺,你这奸人岂能害我!”
他手掌一拍,一串血芒爆窜而出,病者见这股力量来势凶猛,脚底如浮萍滑了出去,正踏在一个个腐尸上,他口中叹息道:“天下有病,众生皆苦,独我一人,偏欲吃那苦中苦,奈何!”
他的身影在血墓之上随处飞窜,那些脚底腐尸,纷纷崩溃解*******贼,你貌似看穿了老夫的心迹,岂知已然被血墓锁定,老夫今日,先杀你祭墓!”
就见一口封狼血剑,穿透墓冢飞来,病者避无可避,顿时被一剑斩中,肉身嗤的分离开来。
岂知断裂的肉身却是那病者豢养的一具傀儡,他的真身已然借机逃到了血墓的另一侧。
那口封狼血剑便如长了眼睛,如影随形飞去,一具具傀儡分身犹如败土崩溃,病者显得手忙脚乱,逃的虽快,却根本无法摆脱封狼血剑追踪,禁不住向下方怒吼道:“那小子,本尊已然探出了对方的病脉所在,你,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云沉的身影向前方一步跨出,顿时和对面的镜像分身合为一体,他的目光向上看去,已然洞穿了一切屏障,顺着那一缕缕血脉气息,找到了根源。
“你既然选择了无我,一切俗身都无关紧要,天机已到,还不醒来!”
云沉的目光倏忽间闭合,一股残病之道,骤然在棺椁内那人的躯体中爆发出来,就见一只硕大的蜉蝣,双翅一展,化作了一道弧光,顿时击穿了肉身束缚,也击穿了那一口血棺,同样,也将一座巨大的血墓斩出了一道豁口,飞临虚空之上。
蜉蝣的翼翅翩跹一转,再度化作那个模糊身影,他懵懂般的目光看着周边的一切,不知在想着什么。
血棺之内,遭遇重创的那人再度发出一声怒吼,强大的血脉气息回灌本体,他的肉身正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开始回复,他咬牙切齿道:“疥癣之疾,休想阻止老夫的天下大计!诸皇出,天地裂,天下大势,舍我其谁!”
轰的一声!
就见一口巨大的血棺,轰然击穿血墓,重重撞向下方的云沉。
这一刻,空中的模糊身影动了,只一晃,便再度回到棺椁之内,就势躺下,和棺中之人强行合体。
“来得好,叶秋落,你既想死,老夫成全!”
说话间,棺中之人将本体死死封印,继续驱动棺椁,撞向云沉,势必要将对方一举击杀。
正在这一刻,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单手一托,便顶天立地般托住了那口重若万钧的棺椁,不是那个病者还是谁?
病者怒喝道:“小子,我等的身家性命今日俱假于你手,若不尽快想出脱困之法,今日所有人俱要交代在这里了!”
喀嚓嚓!
爆裂声不时从病者的体内传来,就见他一身衣物,顿时被一股附体巨力,撕成了一条条碎缕。
云沉的目光并没有看向那口冲来的棺椁,反而看向不起眼的一隅,一字字说道:“当日断魔寺内一战,天机玲珑阁内一战,甚至于,落凤山顶一战,你好像都出过手,三箭之巧,匪夷所思,看来,我欠你的竟越发多了,你我本不熟识,却像是神交已久,今日,你既有所期待,我再藏拙,于理不合了,拿来吧!”
一道电光,喀嚓嚓纵穿虚空,溃散开来,犹如数十条电蛇,纠缠在一柄乌沉沉的巨弓上,那柄弓仿佛宿命一般飞来,落在云沉手中,竟像是一个久未相见的老友,彼此间契合无比,毫无一丝抗拒感。
“若无牺牲,不足以破除这场腐朽和黑暗,这第一箭,我叫你为——牺牲!”
弓弦嘶嘶拉动,天人境的气势骤然驾临巅峰,脚底整座太极之象,轰然转动,正如一口巨大的飞驰巨轮,碾碎沧桑,直奔未来而去。
轰!
不死之火,周身燃烧,很快向弓上聚合,转眼间便凝聚成一根星芒璀璨的箭镞,只是箭镞上衍生出的神兽之象,非龙非凤,云沉于龙雀关之前,早已见识。
弓弦一动,万雷齐鸣,只是,那根箭镞并非射向血墓,而是射向了不远处的凤阙神京之内!
“云黛,这一箭,为你而射!”
那根箭镞,只在一瞬间,便穿透了万重楼阁,无尽沟壑,没入了下方的大地,最终射向万重劫火之内的一处封印之地。
下一刻,天地间寂静无比。
紧跟着,一种无法想象的断裂之音,正如推倒的骨牌,在凤阙神京的下方接连传来。
无形的力量,仿佛一张神奇巨手,在凤阙城的上方来回移动,使得那一处处丘峦和沟壑,使得那些各抱地势、争奇斗艳的楼阁之林,等等布局,在不经意之中,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改变。
霹雳!
一道道闪电巨树,从苍穹深处,纵穿而下,随即,大片的雨幕铺天盖地倾覆下来,仿佛欲将其间的血腥气息尽数洗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