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之中,时值盛夏,一朵朵荷花开得尤其浓艳,只可惜,一切繁华,转眼间将会变成过眼云烟。
“一代人杰,不想竟以这般场景而终,可惜了啊!”
作为相府智武双妖其首的陆诛,他的眼中很少有看得上的人物,而萧甲履便算是一位。
“如此天赋,如此才智,不想偏偏愿意钻牛角尖,不知变通,于道于世,最终必然碰壁,辜负了造化了啊!”
陆诛禁不住再度叹息,然而他的目光却突然呆住了。
因为,那座生死沧桑大阵一经运转,绝不可能停下来,然而,湖中那些娇艳的荷花,分明停住了变化,将最为美丽的一幕,永恒地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不可能!”
陆诛差点就要拔足冲了出去,他想要亲自一探究竟,却生生扼住了内心的欲望。
“因为,我是陆诛,我主宰你们的生死,一切骗局绝骗不过我的眼睛!”陆诛嘴角翘起,似乎看穿了盘底哑谜。
然而,下一幕,他再度呆住了。
因为那一幕凝固的场景,突然间开始了全方位的崩溃。
一朵朵丰硕的花朵砰砰破碎,被不可阻止的时间洪流顷刻间碾成碎末。
转瞬间,天空中大雪茫茫,整片湖水被冻结成一块坚冰,严冬,就这么蛮横地打破了时令之序,降临在世间。
“不可能,法则之序怎么可能被强行打乱?”
一向冷静的陆诛几乎要暴走,他在几乎要踏入那片湖的一刻,再度停在了那里,因为他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那是一种决绝之态,也是用生命刻下的誓言,他若然贸然闯入,必将遭受来自萧甲履临死前的最强一击。
他从未想象到萧甲履的剑道居然恐怖到了如此地步。
“若我陆诛,能够如此决绝,我的最后一击,将会怎样?”
陆诛忍不住想要比较,他的骄傲,他的自尊,逼迫他去较量,然而,让他真正面对死亡,他固然做不到,因为他知道,活着才是道理,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乎,湖水世界中的变迁,再度展开了。
只不过,这种变化,却是蛮横,不讲理,抑或暴力,比如,冬结束了,应该是春回,却偏偏逆行成了秋,秋在不觉中同化成了春,春后变成了冬,冬很快演变成了夏,一切变得杂乱无序,仿佛多国间连年征战,输赢顷刻翻盘,没有谁是最终的赢家。
“死了,都不让人安生啊,莫非,这萧甲履修的才是真正的杀人道?”陆诛满口苦味,很快退了出去,因为他知道若不走,自己的道将会遭到极大反噬。
很快,整座相府内就像产生了莫测的瘟疫一般,波及到了各个角落,植物们很快枯萎消亡,而那些豢养的宠物牲畜,也突然间患了病,不吃不喝,没过几天,便死绝了。
仆人女眷们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却根本不敢擅自逃离出去,因为他们知道,脚下的土地,和头顶上的天空,乃是相爷掌控的世界,他们根本逃不掉的。
地底世界,那座幽暗而深邃的大厅中,鸡皮老妇声嘶力竭地念诵着诅咒,拼死镇压着那座生死沧桑无极大阵,她分明感到陷身在阵图中的那些亡灵们,不再胡乱反抗,而是默默拧成了一股绳,和她的意志顽强抗衡。
若然不能将之镇压,一旦引起阵图反噬,她的下场必然是覆灭。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这些活着的口粮,该到了回报的时候了!”
于是,黑暗深处,一扇扇门户被打开,一个个由秘法精心豢养的人畜,被驱赶出来,落入一口口阵图陷阱中,顷刻间尸骨无存。
鸡皮老妇张开大口,仰天鲸吞,无尽的血光化作长河盘旋而来,狂泻入她的肚腹中,鸡皮老妇的身体快速膨胀,她的双目变得赤红,桀桀怪笑道:“我幽冥血后要做的事,就一定可以做到,无人可以阻止!”
她的尖尖十指连连撕扯虚空,无数道刀光劈入那口棺椁中,急欲喷涌的漩涡,再度被她强势镇压。
看着大局再度趋稳,她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再度恢复成那种恶鬼入定姿态,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梦呓。
只不过,她时下没有觉察到的是,那口棺椁上竟悄然长出了一根根触须,这些触须不停向周边蔓延,很快接触到了土的气息,继而长出了不计其数的分枝,向着大地深处快速挺进和繁殖。
偏偏,这一幕异状,血后并没有察觉,她的脸上依旧露出满意的微笑,俨然智珠在握。
然而,镇压各处阵眼的那十二个弟子们却遭殃了。
他们很快遭到那口漩涡的反噬,体内生机被大量剥夺而去,显得岌岌可危。
只可惜他们绝不敢喊出求救声,因为他们知道血后极为自信,她的权威不可遭受任何抵触和怀疑,触者必杀。
这诸多弟子中当然也包括曾经的南宗宗主成我非,和北院院主况不疑。
危急之中,况不疑奋起一掌将那个绝美女子推了出去,道:“七月,逃出去,找到萧甲履,吞噬了他的道,你终将大成,而后,替我杀了后俊!”
绝美女子本可以借机逃出去的,然而她却固执地走了回来,依旧帮着况不疑,死死压住阵眼。
“七月的命,是师尊给的,除了师尊,这个世界,七月还剩下什么?七月当年犯了第一个错误,今日绝不会再抛弃师尊,要活便一起活,要死便一起死!”
“痴儿!”
况不疑即便素来为枭雄之徒,也忍不住目中蓄泪,他咬了咬牙,抱定心思,拼死镇压阵眼,他不相信,那幽冥血后会没有后手。
此时此地,在东南角的阵眼上,南宗宗主成我非面临的困境,比之况不疑显然要危险的多。
他此刻的元力几乎耗尽,只能一点点燃烧自己的生机来抵抗,他不知道还能撑多少时候,他知道自己是曾经死了一次的人,多活一天,总是赚的。
“成我非啊,成我非,人家况不疑还有个弟子帮帮,你呢?孤家寡人一个,死了都没人送终啊!”
他的话音未落,耳中便听到一声叹息,随即,一张温暖的手轻轻抚在他背上,将滚滚元力,注入到他的体内。
“你,既然选择了你的道,为什么还要回来?”成我非满腔怒意。
“道虽不同,但,师尊就是师尊,师尊即便是要了苏默的命,苏默绝不会有丝毫怨言。”一张俊脸在黑暗中浮凸出现,叹息道。
“我做不了你师尊,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要快,不然,那老家伙一旦觉察,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那张俊美的脸上溢满了痛苦之状,他在几经曲折之后,和对方再度重逢,却一点点看清了对方的心思,而对方却依旧看不穿他的内心,他吐了口气,轻轻道:“师尊,苏默来了,便绝不会走,天上地下,今生今世,苏默的师尊,永远只有一个!”
成我非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有了苏默加入,他的被动处境已然大大改观。
此时,那个鸡皮老妇的身体忽然剧烈震颤起来,她的额头汗珠滚滚,她的一张丑恶的脸在极度扭曲之中,终于挣脱醒来,看向那口棺椁,恶狠狠道:“好恶毒的心魔道,竟然敢蛊惑本座,无论如何,你终将是本座的盘中餐!”
“是吗?这个世界,没到最后一步,谁都不敢说有绝对把握,何况,本尊的道,岂是你一个区区鬼婆所能窥伺的?”棺椁内传来一声冷笑,那股寒意顿时浸透了在场的所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