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念,万物化灰!”
鸡皮老妇袍袖翻卷,生死沧桑无极大阵磅礴运转,无尽的亡魂转眼成灰,扭曲的阵纹,将那口古老的棺椁拉长压扁,发出一阵阵令人颤栗的断裂声。
那个平躺在棺材中的年轻人,他的周身承受了风暴般的天地元力的撕扯,即便他能将大多数的伤害转移到本尊体内,他此际却因力匮,根本无法抵挡伤害,以致于那种足以加速生命流逝的力量,全方位渗透到他的体内,如蛀虫一般,将他的血肉、经脉和骨骼蛀空,进而包裹住他的头颅,便欲将他的命魂彻底剥离出来。
这个人好像对于痛苦毫无感觉,他濒临生与死的边缘,他的大脑尚在极限中遨游畅想,他的嘴角泛起残酷而冰冷的笑容,他的目光穿透了无尽黑暗,便仿佛看到了上方大地中产生的微妙改变,他口中喃喃道:“天地的力量是无尽的,本不可对抗,却可以巧妙利用,春夏秋冬,挺有意思的啊,原来,生命看似柔弱,却是如此巧妙,那鬼婆的力量看似强大,只须稍稍加点作料,其离死不远矣!”
说话间,他的印堂间,波的一声,钻出一朵微弱的火苗,只是,这朵火苗微微颤抖一下,那些陷身在漩涡中的无尽亡灵们,竟跟着同时动了一下,继而将身体齐齐转向棺椁方向,目光中充满了渴望。
“心魔之火,出自万物之根,本尊当与尔辈共享之!”
就见这朵火苗砰声炸裂,化作万千流萤,投射出去,和周边无尽的灵魂个体巧妙纠缠在了一起。
“本尊已然忘却,本尊当与天地同眠!”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寂然无声,仿佛死去。
很快,他的身体表面便包裹了一层莹莹之光,仿佛很快就会融化。
这一幕被那鸡皮老妇看在眼里,顿时心花怒放,手底连连催动大阵,只待将那具美妙灵魂剥去出来,吞噬融合之后,一举冲破这层天罗地网。
被鸡皮老妇忽视掉的是,所有的亡魂,此刻居然放弃了挣扎,他们好像忘记了痛苦,也忘记了前因,任由那种未知火焰烧蚀周身,继而化作一道道流光,消失在棺椁内。
“剩下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眼见得大阵稳稳驱动,鸡皮老妇结出恶鬼之印,再度入定。
相府之内,遍布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待植物枯萎,宠物和牲畜死光之后,便开始死人了。
从最修为低阶的仆从和女佣开始,死亡的人数逐日增加,而相府发生无名瘟疫的事,在最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京城。
相府周遭的住家户全部逃走,变得空无一人。
司空相爷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在家。其实,无论他在和不在,整个朝堂的运转,完全是按照他的意志来执行的。
“陆先生,周边人都在瞪大眼睛看笑话,这些天,那座大阵的后果愈发严重了,究竟能否成功,是个未知数啊!”暗室之内,司空相爷窥视一番那座大阵,双目紧锁。
“中堂放心,正因为那个小东西修的是万劫之体,我们才不得已采用这个非常手段,何况,先前我们已然采用了各种辣手举措,即便是将他挫骨扬灰,也不一定能如期取出那柄轩辕剑,心域之法,洞穿幽明神圣,难以尽言啊,所以,中堂且看,在如此浩瀚的阵图冲击之下,那小东西依然能保持不灭,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看着陆诛娓娓而言,司空相爷还是追问道:“还要多长时间?时下格局混乱,诸族的爪牙尽显,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水到自然渠成!”陆诛定定道。
“成我非和况不疑两条丧家老狗,你须严密监视!”
“是!”
城外,醴水之滨。
病者看了一眼垂钓者,随后上了一叶扁舟,那个布衣青年如影子尾随在侧。
船至河心,病者只手探入水中,不多时已然抓起一具水淋淋的身体,抛在舱中。
布衣青年撑起竹篙,扁舟如一条大白鱼蹿了出去,不多时已然消失在那座水城门的暗影中。
钓者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只专心致志钓他的鱼。
凤阙城中,那座最为闻名的医馆——天圣阁内,病者看了一眼平躺在榻上的年轻人,吩咐那个白胖掌柜道:“不惜重金,不遗余力,不择手段,遍延天下名医,孤要看病!”
“诺!”
白胖掌柜看了一眼主子,知他一言九鼎,随即下去吩咐了。
于是乎,自此日开始,普天之下,诸国之内,但凡所有技艺精湛的名医,都被以请或暴力的方式,源源送到凤阙城中。
病者看着眼前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叟,这是来自河洛通古谷内的名医世家展氏——展普展老爷子。
“你有两天时间,若两天之内,病人没有改观,下场,你知道。”病者目光冷冷看着展普说道。
展普仿佛没有听到病者的话,他紧锁双眉,替那昏迷的年轻人搭了半天的脉,末了道:“这种症结已然超出了老夫的能力范围,恕老夫无能为力!”
“爽快!”
病者手指一弹,一道白光没入展普印堂之内,展普顿时张口结舌,直挺挺倒了下去。
死了的展普被抬了出去,下一个医者立时被请了进来。
医者看了一眼死了的展普,吓得哆嗦了一下,他却哪里敢推辞,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替那年轻人搭脉。
搭脉之后,他开始施针,然而即便他绞尽脑汁,将那年轻人的周身扎满了银针,那具身体依然毫无反应。
“浪费时间!”
病者弹指间杀了医者,让下一个郎中走进来。
数日之后,天下医者们噤若寒蝉,有的逃,有的藏匿,有的依附于世家势力,然而,那帮人物仿佛神出鬼没,准能找到他们,以或文或武的方式,将他们一一请入龙泽神京。
“天下沽名钓誉者比比皆是,孤顺手间替天下人除了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却是为国为民!”
病者目光如刀看着一个瘦瘦的江湖郎中,仿佛看透了对方的内心,令江湖郎中心头一颤,他不知道自己如何会被这一伙强大势力注意,此际咬了咬牙,决定拼死一搏。
他从怀里取出一根黑色的香点燃起来,置于鼻孔下方。
不久,一阵嘶嘶声从他的鼻孔中传来,紧接着,就见一条漆黑的蛇身从一个鼻孔中缓缓游了出来。
江湖郎中手疾眼快,一把掐住蛇的七寸,嗖的一声,将整条蛇身一气扯了出来。
那条蛇周身顷刻间冒起炽烈异火,江湖郎中忍住疼痛,将蛇提到那昏迷中的年轻人的鼻孔处,甫一放开手,那条蛇立时嗖地顺着鼻孔钻了进去,转眼消失不见。
“有点意思!”
病者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江湖郎中则紧张地念动躯蛇咒,那条蛇乃是他的本命之宠,却是不容散失。
岂知那条蛇甫一钻入脏腑之内,起初越游越快,显得极为活泼,怎料一炷香之后,江湖郎中顿觉心中一痛,跌坐在地上,形容变得苍老尤甚。
病者目不转睛看着年轻人,他的心域之内终于出现了一丝期待已久的变化,虽然很微弱,却好过于无。
“赏!”
失了半条命的江湖郎中被人拖了出去,也得到了满满一箱子的珠宝,此生可谓衣食无忧了。
“不曾想,医者之道,居然藏在穷荒山野之间,孤这么多年缘木求鱼,可谓背道而驰了!小子,不愧源自我女须家的血脉,看来你的命和孤的命,这一辈子也难以割舍了!”
病者目露笑意,看着一个半人半鬼的巫医,张牙舞爪在眼前跳舞,最终祭出一个周身刺满纹身的小人,小人面目凶恶,嘶吼着飞了出去,竟从年轻人赤露的脐孔中钻了进去,却是匪夷所思。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直待大病痊愈日,孤将踏着那座古葬船,登临九五,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