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宁其实并不是单纯的喝醉,而是时空沙漏之力捣的鬼。
她要的两坛玉酿,根本称不上是酒,江淮宁又怎么能喝醉。
这一切,不过都是季隐所为。
季隐在下山之前,他曾到南山南取得一片霜花,当时言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象,只当他两年闭关有了成效罢了。
现在一看,好似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言澈守在江淮宁身边,将她体内的时空沙漏之力抽离,如此纯粹的力量,绝不会是江淮宁所炼。
“祁沅,去楼上。”言澈发现江淮宁半遮着眼,已经苏醒过来,只是头还有些嗡嗡地,左额上的翡翠之月若隐若现,她的灵力也越来越薄弱。
言澈发现了江淮宁的异象,伸手结印挡在她的翡翠之月前,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正在吸取江淮宁翡翠之月的灵力。
来者不善。
祁沅定有危险。
按照宋听所说,他不会管行知观的事,让言澈自己解决,那他也不会给季隐一个眼神,季隐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祁沅也不是为调查神偷案件所受伤,宋听便不会出手。
可祁沅等不及,与恨剑每刺中季隐一下,灵力就会减少三分,不用很久,季隐就可以磨掉祁沅的灵力,一击毙命。
祁沅第一次刺中季隐之后便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只能拖延时间,在一次次的对战中发现季隐的致命弱点。
他一开始小看季隐了,尽管季隐只是一个四品,但他的剑道仍然是数一数二的,他也仍然可以凭青临剑一点一点耗掉祁沅的灵力,一切都是时间的问题。
“师尊,弟子来晚了。”正在言澈苦思冥想怎么能控制季隐时,谢知非等六人出现在他身边。
谢知非没跟言澈一起来的原因很明显,言澈不放心江淮宁就先到一步,谢知非去了趟西庭,请求颜前辈的将俞初的棋局先收入黑白棋子之中,一同前往南都,师兄八人,一个也不能少。
萧幼清站在江淮宁旁边,配合凌然一同尽力修复江淮宁被南安刀破碎掉的筋脉,帮她将时空沙漏对她造成的伤害尽力缩到最小。
若不是谢知非告诉他们,他们当真以为小九一开始便不愿意修炼,自由自在当个散仙也挺好的。
言澈见他们已经赶来,便放心和谢知非一同登上三楼,其他五人加上被困在棋局的俞初一同留在二楼照看江淮宁。
不知为何,宋听的屏障竟然消失了,言澈本来还想着破窗而出,现在看来已经完全不需要了,不到片刻,两人就登上了三楼。
刚上三楼,一道优美的琴音入耳,与季隐和祁沅打的不可开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果真,到这个时候了,能闲情雅致弹琴作乐的人也唯有宋听了。
可他并没有义务去插手行知观之事,言澈也不能逼他去杀季隐,宋听此生只杀与自己有仇之人,其他一律放诏狱自生自灭。
“比剑道,祁大人可不一定能比得过我!”季隐站在屋檐上,挑泄正对着他的祁沅。
祁沅听见他的挑泄,也只不过是笑了笑,这季隐也太嚣张些,完全不知道收敛。
祁沅躲过季隐向他袭来的青临剑,反嘲道:“若你剑道当真天下无双,又怎会区区四品!”
“就算是四品,我也一样能杀了你!”祁沅的一句话彻底把季隐惹怒了握着青临剑就朝着祁沅袭来。
四品,在祁沅眼里和八品的江淮宁一样,如同常人一般,只不过,季隐的天分都是偷来的,完全不是世人所说的天赋异禀。
言澈看局势还是祁沅占优势,祁沅也明白季隐在引他走向歧途,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这小子不愧是能被宋听选中的锦衣卫,是他低估祁沅了。
季隐站在房瓦上,吸收天下灵力之精华,手里的青临剑也随之变成了一把刀。
那是南安刀。
当年季隐凭着南安刀,一刀断送了江淮宁的修炼之路,这件事,行知观没有任何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一代天才少女跌落神坛了。
季隐凭青临剑只能是四品,但凭南安刀灵力直逼一品,跟祁沅差不多的水平。
言澈和谢知非看的直着急,奈何宋听一道琴音让他们无法靠近三楼天台,宋听的境界连言澈也摸不清,跟他硬碰,只有死路一条。
南安,难安,一生艰难,不得安息。
“一品的俞初都能被我的南安刀所伤,祁沅,你活不过今晚。”季隐向祁沅刺去,那把刀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一股怨念笼罩在其中,撕咬着,吼叫着,一个个都想要突破季隐的南安刀。
一轮圆月当空,一把扇子在长空之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无视宋听的屏障,直朝着刺向祁沅的南安刀袭去。
那股来自于深渊的力量,逼着南安刀不得不从季隐手中滑落。
红衣女子从天而降,收回那把凤鸾折扇,安稳地落在屋檐上。
她为江泠,江淮宁。
一轮翡翠之月发出耀眼的光芒,女子双眼无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惨杂其中,直勾勾地盯着季隐,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那不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在看一个已经到手的猎物。
“令娇关幻象是你设的。”女子淡淡地说出口,一双嗜血红瞳看着人发瘆。
“师尊,抱歉,是弟子无能,没拦住小师妹。”萧幼清和其他弟子已经赶来三楼,看小师妹跟季隐对上,心中难免有些担心。
刚刚萧幼清查看江淮宁的元神,想要试试能不能把她的筋脉恢复原状,结果一道来自于深渊的力量打断了她,直接进入江淮宁的身体各处。
江淮宁半朦胧的一双眼睛也随之变红,翡翠之月包裹了她的整个身体,带着她直奔三楼,无论五人怎么拦也拦不住她。
“没错。”季隐开口,直接跟红衣女子坦白,设下令娇关幻象他就是想要杀了江淮宁。
女子得到肯定答案,双拳紧握,全身的灵力聚集到那把折扇上,一把印有腾龙九头的光明剑出现在女子右手之中。
“昭和剑!”
“昭和剑!”
言澈和宋听同时说道。
那把消失了三千年的昭和剑又重新出现在人世间,出现在一个碧玉年华的女子手中。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女子嘴中重复着这一句话,一双红瞳就像是沾满了人的鲜血,一心只想杀了面前的季隐。
昭和剑蠢蠢欲动,剑尖上仿佛已有点点鲜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他带动着女子朝季隐的方向一剑刺去。
“你不会知道,你永远都不会懂得,你们这些愚昧的凤华人崇尚的得道圣者,就是毁灭永夜的凶手,他毁了我的家!”季隐悲愤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说道。
来不及挣扎。
利用南安刀跟祁沅打平的季隐在沉寂了三千年的昭和剑面前如同蝼蚁一般,不堪一击。
季隐的伤口自愈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昭和剑的速度,昭和剑本就是光明与黑暗并存之物,解决南安刀,一剑足矣。
“辱吾者,必杀之,辱得道圣者,必杀之,辱吾者,必杀之,辱得道圣者,必杀之……”江淮宁嘴中碎碎念着,手中的昭和剑一剑穿透了季隐的心脏,没有丝毫的留情。
季隐双膝跪地,灵力四散,属于行知观每一个人的灵力重新回到了他们自己元神之中。
“你早就知道了……从下山开始……对不对?”季隐捂着胸口,吊着一口气地问道,“为什么不那时杀了我!”
“看着你一步一步的走入我的陷阱,亲手把你杀了,多么大快人心的一件事,你说对不对?”江淮宁笑眯眯地看着如同蝼蚁的季隐,“在小爷面前,你根本不值得一提。”
黑白棋子终于有了点点灵力,俞初也破了棋局,终于回到了众人面前。
时空沙漏重新回到了萧幼清手中。
金蚕蛊逃脱了季隐的元神之中,安安静静地趴在余颍天肩上。
…………
昭和剑杀了季隐,跨越了三千年,经历了无数人的双手,他终于又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昭和剑心满意足地又重新变化为凤鸾折扇,被女子紧握着不愿意放开。
在凤鸾折扇上的那道来自于深渊的力量逐渐被女子吸收,贯彻到女子的身心各处,汇聚于她的元神。
女子的左眼逐渐变清澈,仔细看,在眼瞳之上还有一轮月牙,她的右眼依旧是嗜血红瞳,杀人于无形。
昭和剑认主了。
女子盘坐在屋檐上,拿出早已放在腰间的桂花调,一饮而尽,那双眸子清冷地看着面前的众人,没有任何的感情。
她现在的模样,真是应了她的名字,清冷不近人情,不沾人间烟火,那骄横跋扈的个性早就被埋在内心深处,永远见不得人间的太阳。
在令娇关幻象中结识昭和,知道了这三年她的努力全为无用功,自己曾经最亲的师兄是残害自己的凶手,让她做回那位蛮横的大小姐也没用了。
“阿泠,你怎么样?”祁沅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他已经不敢确认面前的这位红衣女子到底是不是他的阿泠。
江淮宁露出了久违的笑颜,对着祁沅示意摆摆手,让他放心,“小事,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