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宁一手拿着乱魂笛,另一只手扶着下山的岩石,走在下山的小道上,边走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说来也是奇怪,行知观里的时间竟然和外面不一样。
江淮宁是在太阳落山出来的,可现在啊,并不是傍晚,倒像是清晨,风还在嚎叫,几片雪花时不时从天空中掉落下来。
霜前冷,雪后寒,江淮宁现在才体会到师尊的这句话,她道为何师尊不让她在霜降之时穿着秋装去水月湖。
她点燃了泪烛,将它靠近自己的身体,来抵御天气的寒冷,小手冻的通红,这才十月份,但在北域,江淮宁所在之处,已经提前进入了寒冬。
江淮宁注意到了这小道两边栽种着不知名的高大的树。
再往前,便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胡同。
江淮宁吹响乱魂笛,乱魂笛中发出几个音符,扫清了她面前的一片森林的幻象。
这森林一看就是阻碍行人上山的行路,只是江淮宁在背山坡,他们在正山坡。
那树叶上结了一层霜,倒是挺美丽。
随后竟然已经下起了小雪,比起行知观的桃花林,出了水蓝屏障的林荫小道,还算不错。
江淮宁出来了行知山,却发现,行知山下,不像江淮宁想的那样是一片荒地,也并不像弟子们所说的那样是野岭。
她并不用再翻越一座山去繁华的城市,因为在她面前的就是进入某个城市的入关口。
只见那高大的城墙门板上写着三个字,江淮宁歪着头费劲地念了出来:“令桥关?好奇怪的名字。”
江淮宁在想,师尊虽不让她下山,但经常给她说外面的世界,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名字啊!
“姑娘,你刚才念错了,这里是令娇关。”一位银发男子路过她身边,忍不住对着江淮宁道。
江淮宁回过头,看见一位比她高了一个半头的男子站在她身后,同样也在看着城墙上的“令娇关”。
江淮宁其实并没有听见银发少年读的什么,但还是点头回应了,毕竟也不好再问宣示自己的无知。
江淮宁冲他点点头,说:“是这样啊!”
令娇关,是进入这个城的最后一关,,过了这最后一关,也就真正的进入了它的境内。
江淮宁东瞧瞧西望望,那位公子还未走远,正在排队进入令桥关,江淮宁跑上去,问他:“公子,这令娇关为何要收过路钱?”
江淮宁是因为看见在令关口处两边的官员在索要人们的钱财,所以才问了她一下。
她的身上,只有大师兄留给她的钱袋,没有一点儿值钱的东西了。
师兄师姐虽然告诉她哪里的风景美,哪里的饭菜好吃,但并没有听他们提起过令娇关还需收钱,她要是知道,就把师尊的指环偷过来了。
江淮宁问的那位银发公子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小官员压榨人民罢了。”
江淮宁跟着人潮来到了入口,她看前后都是背着行囊的贫苦人民,还有着拖着一儿半女,有的拿出仅剩的银两换得了入关的资格。
不用江淮宁多问,那位公子已经开了口:“北方大饥荒,小国度的人都来避难了。
我瞧你的衣着并不像他们贵族之人,也并不像是来逃难的。”
江淮宁不语,行知观是绝对不能说的,那要怎么回答呢!
“我原来住在一片桃林之中,大概有一年多,后来桃花败了,我便下山去寻找新的种子。”江淮宁有理有据地对着面前的公子说。
她可没骗人,行知山那老头儿的就是桃林,桃花败了也是真的,全靠师尊的法力维持盛放,自己下山这不也是真的吗?
江淮宁立刻有了底气,从行知观骗骗师尊也就罢了,师尊从来不罚她,有时也就是让他抄《静心令》罢了。
可出了行知观,江淮宁没有了师尊这个底气,自然也不敢打草惊蛇,若将行知观的事透露出去,可不就是害了师尊他老人家。
江淮宁对着那个银发男子笑了笑,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心里没底。
“哦。”那银发男子简洁地回答。
哦!只有一个哦!
江淮宁接不下去话了,是在耍她吧,自已虽然说的并不是那么准确,但也有一定的可信度啊!
一个哦,江淮宁听出了那男子在漫不经心地回答她,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他刚才观察了一下面前的江淮宁的穿着和灵力,像是隐居数年的人。
这第一,她的穿着是达官贵人所拥有的锦衣布料,显然不是穷苦人民。
第二,若是世家小姐吗,没有这种不识牌匾的字的人,而且,世族,一般而言都是聚集在一起。
第三,这灵力也就一般,就算领悟气海云山,也等于与平常人一样。这才让他肯定了她所说的有三分之二是真的。
江淮宁举着泪烛,对男子说:“喂,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看那边。”江淮宁用手指了指远山上的桃花林。
不错,那的确是一片桃花林,不过是江淮宁临时搭肩的一处幻象,虽然维持的不长,但骗骗他应该不成问题。
“也是无趣。”男子向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故作玄虚地又说,“我来自天,是天神派我来惩罚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
什么吗!江淮宁听出来了这人绝对是在骗她,这不就是赤裸裸地耍人么,傻子也不会相信他的。
说完后,他轻笑,那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幅度并不是很大,当然,这种小细节江淮宁可没功夫看
他自讨无趣,拿着他那把扇子,绕过江淮宁,站在人群的后面等待入关。
江淮宁也不跟他讲话,站在他的后面,重新点着被寒风吹灭的泪烛。
她明明记得,俞初告诉她,泪烛使用鲛人的眼泪做成的,其火焰用不熄灭,并不会被区区寒风吹灭。
但此刻,泪烛却灭了。
听,有人来了。
看,一辆金黄艳丽的马车从云霄驶来,分毫不差的挡在了江淮宁身前。
那马车是用金子做的,用四匹飞马驾着,一看这儿出厂配置,定不会是普通人家。
既然不是普通人家,那也就是永夜国的豪门贵族。
她被飞起的尘灰迷了眼,好一会儿才能看清楚从那辆马车下来的人。
“都让开让开,没看见本小姐的裙摆都让你们弄皱了吗!”江淮宁顿时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正在辱骂那些逃难的贫民。
那不小心撞到大小姐的贫民连忙赔不是,他带着一家五口,纷纷跪下来,一个劲儿的磕头,寻求大小姐的原谅。
江淮宁看不下去,刚想冲出被打散的人群,给那个老人谋个公平,却被身前的银发男子一把拉住。
“你想去送死?”他笑眯眯地问着她,“若是外地来的,我还是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她,你惹不起!”
江淮宁试图挣脱银发男子扣住她胳膊的手,却用尽了浑身解数,没能逃脱。她干脆任由他扣着,随便找了个地方,转过身去,不听不闻不看不思。
银发男子跟着江淮宁坐到了那块石头上,确定江淮宁没有去与那位大小姐争执的念头,松开了她的手臂。
这一松,可苦了江淮宁。
刚才被她抓着还没发觉道疼痛,现在太他妈的真实了。
被师尊打的鞭伤还没好,就被人重创伤口,还是一个根本不算朋友的人。
江淮宁若不是看在他跟自己走的一样的路,去的相同的地方,还有和师父一样的发丝,她早就离开了。
“你能不能轻点,我手臂上有伤!”江淮宁从口袋里拿出能止痛的草药慢慢敷在伤口处。
他看她敷着草药,对她说:“我不是有意的,刚才看你冲动,就……”
“你怎么不说了?”江淮宁抬起头对着发呆的男子说道。
眼前的令娇关竟然九门全开,冒着极大的雾,那些贫苦人民放下了手中的食物钱财,纷纷挤着进入令娇关。
“来不及解释了,我先走一步。”银发男子说着就离开了江淮宁的视线。
真奇怪,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雾,他可能并没有离开江淮宁身边,她却找不到人影。
她的周围,除了那微微飘荡着的泪烛火苗,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江淮宁看不见前方的路,只能靠泪烛的微弱的光芒指引前行的道路。
这雾来的太奇怪了,没有任何的征兆,那九声钟响后,九门起开,不一会儿就蔓延整片江淮宁所在之地。
而现在,几乎所有的脚能走过的地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江淮宁走到城墙下,又点燃了一只泪烛,那两只泪烛足矣让他看见牌匾上的字,没错,那就是“令娇关”。
她道为何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当年,为了了解行知山外的世界,她将师尊的藏书阁翻了个底朝天,那里面随便拿一本书,她都能背的滚瓜烂熟。
奇怪,太诡异了。
她一开始并没有读出来,是因为题字者将“桥”和“娇”写的太像了,她没敢读。但当时,牌匾上绝对不是娇字。
而现在,那题字的“桥”变成了“娇”,哪一个才是对的,哪一个才是错的。
江淮宁从来没有见过会变化题字的牌匾,恐怕整个临之界都找不出来一块。
只有两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