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兰若三人进去的时候,淳于海棠正在殿外的海棠树下,悠哉游哉的提笔写着什么,容兰若远远瞧去,像是一首小诗。
“皇长姐!”淳于采茶招手,快步地朝淳于海棠的那边走去。
容兰若和乔清浅相视一笑,两人的眼神中都有着些许的无奈,采茶这丫头一兴奋起来就什么也不顾了,容兰若和乔清浅一直都是属于追在淳于采茶身后的人。
她二人倒也乐此不疲。
乔清浅这几日侍候殿前,显然也跟长公主极为熟捻了,容兰若只好道:“见过长公主。”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淳于海棠放下了手中的软玉毛笔,亲自躬身将容兰若扶起。
容兰若就着淳于海棠的手就起身了,自然也瞧见了案上的小字,彼时她们四人都在满棠殿的海棠树下,墨叶在离去之前为每颗海棠树都种下了解毒丸,虽然见效很慢,但也化去了大半毒息。
容兰若看着那几行小字,沉吟半晌。
海棠无痕应季去,红妆照满冷宫堂……
大约是淳于海棠岁前作下的吧,容兰若摇摇头,但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有什么奇怪之处在这里被她错过了。
乔清浅:“这诗……”
乔清浅和容兰若都不似淳于采茶那般于琴艺诗书半窍不通,都细细得品出了两分别样得情绪来,只是容兰若忍住了没有问出来,而乔清浅没有。
“哦,这诗啊!这是我很久很久之前作的了,那时病入肺腑,无药可医,满心灰败,就觉得自己应该快死了吧……”淳于海棠也是瞧着这首小词,又觉实是不太应景,想把这张宣纸撤下去。
乔清浅没有阻拦。
可是容兰若却问道:“很久很久之前,长公主殿下就已经如此严重了吗?”
“不用叫我长公主殿下了,唤我海棠吧!”淳于海棠没有察觉到容兰若眼底怪异的神色,不自觉道:“是啊!大约五六年前,那时我还很小呢……”
淳于海棠话还没有说完,容兰若却已经心神巨震。
五六年前?!
可按墨叶的说法,摧花毒的见效很慢,五六年前这些毒种海棠怎可能有现在这般效力?那岂不是说淳于海棠今天的症状,不是因为这满院子的毒海棠?
既然淳于海棠从一开始的病因就不是这些毒种的海棠,那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病倒的?
容兰若立即反应过来,怕是这一次连墨叶都被骗进去了……
这满殿的海棠都只是太后的障眼法而已,真正的病因怕是还没有被挖出来!
但是……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容兰若心思电转,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其实在这一整套逻辑里,始终有一个破绽,那就是淳于海棠——
无论是被暗害,还是被下毒,淳于海棠自己好像什么都知道,一副很淡然的神色就接受了,还有闲情给自己赋诗。
而且既然从五六年前就开始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满棠殿,那么单凭当时的淳于海棠是绝没有能力与之抗衡的。
那么?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当年究竟还发生过什么秘辛,是连淳于连战都不知道的?
“若若,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淳于采茶立在淳于海棠的右手边,正对着左手边的容兰若,第一个就察觉到了容兰若的不对。
容兰若眼神凝重,眉宇见都是紧紧的皱在一起,叫人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见容兰若没有说话,淳于海棠和乔清浅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容兰若目光对向淳于海棠。这时,淳于海棠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脸色涨红,有些求助似的看向容兰若。
容兰若会意。
“墨公子临走前,叮嘱我,若是再次来到长公主殿下这里,有几件事要我单独向长公主殿下提醒。”
容兰若没有直呼淳于海棠的名,间接的拒绝了淳于海棠的示好。现在在容兰若眼里,淳于海棠就像是一张扑朔迷离的网,叫人捉摸不透。
更气的是淳于海棠自己,容兰若已经找了墨叶前来医治,可是淳于海棠还是不肯说实话,要知道墨叶最讨厌的就是像容兰若、淳于海棠这样的不肯合作的患者!
“啊!好,好的。”淳于海棠脸色涨红,很不好意思的道:“采茶你们现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我和容姑娘去去就来。容姑娘,里边请。”
淳于海棠请容兰若往满棠殿大殿里面走去,随后关上了殿门。
容兰若脸色很不好,皱着眉头,冷嘲热讽了一声:“五六年前?长公主殿下究竟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淳于海棠神色焦急,眼眶微红,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容兰若都没有反应过来,淳于海棠竟是直接在容兰若的面前跪了下去,悲怆道:“容姑娘,对不起。”
“长公主殿下这是做什么?!”
容兰若也是心下大恸,急忙地想要把淳于海棠扶起来,可是淳于海棠说什么也不肯,无奈,容兰若只好蹲下身子,半跪下去,身量与她平齐。
“容姑娘,我的确是瞒了你与墨先生,可是那也是海棠的无奈之举。那日,容姑娘与三皇叔一道出现在满棠殿时,我就知道这件事可能瞒不住你了,没想到,三皇叔竟是守了与我的承诺,不曾说与你。”
淳于海棠断断续续的说着,听得容兰若一阵恍惚,差点没有衔接上,淳于连战?!
这件事怎么还会和他有关系?他知道了什么?
“那就我来说。”
“但是,容姑娘,海棠求求你,这件事除了三皇叔、你、我,不要再让第四个人知道了,好不好,求求你……”淳于海棠眼角的泪水终于落下,一滴、两滴……
容兰若像是也知道了这件事或许并不是像她猜想的这么简单。
于是她道:“好,我答应你。你先起来,坐下说。”
容兰若手下用了大力气,不容淳于海棠拒绝,直接将她从冷冰冰的砖地上扶起,向前走了两步,到大殿中央正对的两把楠木椅上,扶她坐下。
就算淳于海棠的身子已有好转,却还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咳嗽了两声,这才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继续道。
“我一早便知道墨先生察觉出来的摧花毒,究竟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