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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仙山鹿鸣

洛阳城距厘山近千里之遥,而一气道入门考核的日期已然临近。众人不敢多做停留,第二日很早便出发了。

出得洛阳城一路向南,不远处便是鹿蹄山界。这山之所以叫作鹿蹄山,据说是因为先祖皇帝启昔年在此山游历,见山间巨大鹿蹄蹄印,循迹找去,发现一只神鹿。此鹿口吐人言,传启征伐天下的法门,助其成就了大夏的千年江山伟业。是以大夏国都就建在这鹿蹄山下,希望得神鹿庇护。而这大山,也被叫做鹿蹄山。

沿路而上,苍源看到路旁有许多废弃矿坑。

董浩道:“这鹿蹄山确是神山,不但有神鹿的传说,这山脚下更是盛产黄金,你看那些废旧矿坑,昔年都是淘金的金矿。当年太祖皇帝正是靠聚敛这些黄金才得以招兵买马,统一了天下,只是现在却都已经荒废了。”董浩说着,还不住的叹了口气。

一旁翟青青附和道:“董大哥见多识广,这一路上还得仰仗您呢。”

董浩憨声一笑,“好说,好说。”

一旁司徒白白拿着柄折扇,那扇子看起来颇为沉重,似金铁打造,扇面上既没有题字,也没有画着山川鸟兽,只是有一个漩涡图案,甚是奇特。此时他轻摇着那折扇,似对董浩所说不以为然,“这点儿黄金哪够启统一天下的,他还是仗着自己父亲是天下第一大部落的首领。他要其他部落归顺,建立王朝,又有哪个肯不从的。什么神鹿,什么励志图强,只不过是粉饰功过罢了。”

翟青青道:“司徒公子说得也很有道理,只是凡间权力纷争我们不必在意,我们可是要寻仙问道的呢。”

“青青小妹此言甚是,俗人的事我们修道中人自不必理会。”司徒白白一边说,一边满眼温情的看向翟青青。翟青青只娇羞的躲过他目光,却显得很是开心的样子。

一旁武大壮则一言不发,只气鼓鼓的瞪着司徒白白。

沿途山路崎岖,这鹿蹄山虽是大夏神山,但除去昔年金矿,却好似并未开发经营。是以此山近乎荒废。

苍源颇感好奇,“既然是神山,一定会广修庙宇,怎么这山却成了荒山?”

翟青青道:“阿牛哥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很奇怪,而且这一路除了我们,几乎没有遇到其他人。”

董浩道:“翻过这鹿蹄山便是大夏境内有名的凶山扶猪。说不准总有些凶兽翻越扶猪来到这鹿蹄山界内,所已自然不会有人愿意来这里。听说朝廷每隔几年就会派人来此清剿,以防有凶兽进入都城。平日会翻越这里的,只有些胆大的猎户罢了。”

苍源心下了然,但觉得大夏朝将国都设立在凶山附近,还是觉得有些不能理解。

众人边说边走,也就不觉得疲累。苍源则借机多了解了解关于这大夏王朝的诸多掌故。

大夏王朝,也称中土。以神都洛阳为中心,北至阴山,南至洞庭大湖,方圆近乎数万里。其间洛水东西横贯,境内十余座大山山脉纵横,所辖九个大洲,是天下最大的王朝势力。

行不多时,董浩忽然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他一路总在队伍前面,这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其他人赶忙上前,只见地上一串梅花蹄印,那印痕足有成年男子脚掌大小。

“这是,这是鹿或者是牛的蹄印吧?”一旁翟青青道。

“蹄印成梅花形状,正是鹿或牛的蹄印,但蹄尖细长,应该是鹿蹄印,只是这蹄印也太过硕大了。”司徒白白合上折扇,分析道。

“你们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神鹿?”董浩兴奋叫到。

司徒白白又俯身仔细看了看那蹄印,道:“这附近山中奇珍野兽众多,也可能是我们没见过的什么东西。”

“如果真是神鹿,我们看到了会不会也当皇帝。”翟青青兴奋道。

“青青妹妹到底是想作神仙还是想作皇帝,此时可不要犹豫不定哦。”司徒白白又笑眯眯的看向翟青青。

翟青青想了想:“两个都不错,只是神仙可以长身不老,又自由自在,相比之下,我当然更愿意作神仙。”

董浩憨声道:“什么神仙皇帝,都没有在山里打兔子自在,我都饿了,倒不如抓了那鹿,烤了吃了。”

“呸,呸……可不能胡说,小心冒犯了神明。”翟青青连吐了几口唾沫道。

司徒白白道:“倒不如我们循迹找找,如真能看见神鹿也不枉此行。”

五个人便顺着那蹄印方向一路找去,前面多有密林,那蹄印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好在那董浩颇懂追踪之术,这才能一路找寻下去。

将近傍晚,众人追踪蹄印来到一处密林之外。只见远处红霞当空,将那树林也浸染成了红色。董浩忽然停下脚步,叫大家不要发出声音。但见那密林深处,红霞掩映之中,一团银光甚是耀眼。众人循着那光走去,见在一颗巨大云杉之后,一只银白色的大鹿正在饮水。那鹿足有仗余高,鹿角与那鹿身等长,鹿角分出好多枝丫,宛若两棵小树。那银光正是鹿身毛发发出,晶莹闪动,甚是好看。

“你们看,神鹿。”董浩低声道。

“真好看,要是能收服了当成坐骑,那就太好了。”翟青青道。

“青青妹妹要是喜欢,我们抓了它便是。”司徒白白道。

董浩忙道:“不可,这鹿并非凡种,怕是我们对付不了,我看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司徒白白冷哼一声道:“方才是谁说抓了那鹿烤了吃的?”

“那只是说笑罢了,你们看那鹿身上有灵光闪现,真是神鹿,又岂是我等能收服得了的。”

“董兄既然怕了,在一旁观看便是。”司徒白白说完,低身向那神鹿走去。翟青青也跟在他身后。一旁武大壮见翟青青上前,也赶忙跟上,护在翟青青身旁。

董浩摇了摇头,伸手挡在苍源身前,示意苍源千万不要再跟过去了。

司徒白白、翟青青、武大壮三人慢慢向那神鹿靠近,三人在距离神鹿不足十米之处停下。司徒白白从腰间摸出几根银针,那针有食指长短,细如发丝,针头泛着幽幽的绿光。待那巨鹿绕到树前,司徒白白手腕一甩,几根银针无声的射出。

众人屏住呼吸,但看那银针效果。

只见那几根银针准确无误的命中目标。但可能是那司徒白白出手力量太大,那些银针射中后竟然整根末入巨鹿的身体。众人正欲惊呼,谁知那鹿身竟一下子如烟雾般消散了。那几根银针却哪里打在鹿的身上,全部都钉在那棵云杉的树干上。

是幻觉吗,难道刚才的巨鹿只是幻影?众人惊疑中向那云杉树走去,那树下却确实有许多杂乱的鹿蹄痕迹。

“你们看,那里。”董浩忽然叫道。

众人沿董浩手指方向,看到不远处,那巨鹿的身影又显现了。只是它已然发现了众人,前蹄弓起,鹿角高昂,摆出一副战斗姿势。

司徒白白马上又摸出几根银针,甩手投向巨鹿。银针同样没入巨鹿身体,之后巨鹿消失。银针或扎在树上,或跌落草丛。如此几次,众人被那巨鹿带得东突西窜,连司徒白白怀中的银针也都所生无几了。

“我的暗器明明击中它了,这一定是幻像。”司徒白白额头渐渐泌出汗水,焦急道。

苍源一路跟在最后,此时他只觉得背后有人正盯着自己,回头看去,却又是那只巨鹿。不只身后,在众人左侧、右侧、四面八方,忽然间都出现了那巨鹿的身影,已将众人团团包围在其中。而此时众人所处之地竟然没了半棵树木的依托,完全就是一块空地,显然大家是被那巨鹿引诱到了这里。

武大壮挺身而起,从背后拽出两把弯刀,站在翟青青身前。司徒白白右手抓握几根银针,左手则将那铁扇护在身前。董浩一声爆喝,上身的肌肉迅速膨胀,整个人足足涨大了一圈儿,手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皮质长鞭。苍源也没什么得手的兵器,只调动灵气,准备随时让伶俐龙出击。此时正如两军对峙,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忽然,那一群巨鹿同时昂起鹿首,前蹄飞蹬间发出刺耳鹿鸣。紧接着,这些鹿几乎同时向众人冲撞而来。那些鹿每个都有丈余高,鹿角如兵刃般顶在身前,粗细如一棵棵小树。三十丈、二十丈、十丈、眼看那些巨鹿临近,司徒白白手中银针飞出,董浩、武大壮和苍源则各自施为,从不同的方向迎着那鹿群冲击过去。

以苍源现在的身手,虽然还不会什么法术,可已然算是凡人中顶尖的高手,对付这大鹿也不是毫无胜算的,况且他还有一柄飞剑。

轰然一声巨响,那一群巨鹿与众人撞到一处。每人只觉得与那巨鹿接触瞬间,眼前立即白光一闪,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多久,几个人一一转醒。此时已是午时,烈日正刺眼当空。大家都觉得头痛欲裂,但身上好像并无伤痕。

“这是哪儿,我们在这里多久了?”翟青青扶着额头娇喘道。

众人都晕头转向,抬眼观察四周。只见这里是一块极其空旷之地,像是个巨型广场。地上没有树木,但却有无数的尸骸碎骨,这些骨头形状各异,一些残破头骨形状狰狞,生前分明就是些凶兽。再看周围,这广场四周不同方位分别耸立着巨鹿雕像,每个雕像都足有数丈高低,这些鹿或昂首啼鸣,或低头食草,或扬蹄奔腾,或附身休息,总之形态各异、惟妙惟肖。众人在这雕像面前渺小如同蝼蚁。

“这,这是法阵。”司徒白白颤声道。

“看这些凶兽骸骨,定是葬身在这法阵之中,你看那边那腿骨,足有三人合抱粗细,生前强悍可想而知,说不得可能是个六阶凶兽。”董浩忽然沉声道。

“六阶凶兽?但不知这凶兽等级如何划分?”苍源疑惑道。

“修道有境界之分,凶兽自然也分品级,我族之人祖祖辈辈都是以猎兽为生,对这些凶兽倒是有些了解。”董浩道。

“愿闻其详。”苍源问道。

“这凶兽按其凶恶程度,一阶为普通凶兽,也就比狮子老虎强悍许多,堪比凡人中的顶级高手。二阶凶兽则具备了修为之力,相当于修士中的筑基修士。依次类推,三阶凶兽相当于开光修士,六阶凶兽则相当于金丹期修士。这些凶兽因为没有心智,除了本命神通,不会修练什么法术法宝,但因其生性凶残,比之同阶修士则更难对付。听族中长辈说,最凶恶的十三阶凶兽,甚至能轻易间毁灭一个宗派。再其上,听说还有更厉害的凶兽,那则不能称其为凶兽,而要称其为神兽了。听祖上说,上古时期曾出现一只凶兽,名为应龙,曾经毁灭了整个天地。”董浩滔滔不绝的说道。

司徒白白道:”听董兄对凶兽如此了解,董兄莫不就是来自燕北御兽世家的董家?”

董浩眼中精光一闪,拱手道:“司徒兄好眼力,小弟只是董姓外家,不值一提。”

司徒白白道:“董兄过谦,有董兄相助,此行必然顺利得多了。”

翟青青娇嗔道:“你们别再客套了,快想想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吧。”

司徒白白环视四周,正色道:“此间必定是个极其厉害的法阵,看样子就是为了绞杀凶兽之用。只是此时这法阵已然停止运行,不知道是年久失效还是没到启动的时机。”

“那,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就待在这里吧,也不知道这一晕倒浪费了多少时间,一气道的考核怕是赶不上了。”翟青青急道。

“我们只被困了一夜而已,看来昨天那些巨鹿幻影是故意引我们进入这法阵。”司徒白白道。

“引而不杀,是何道理?”翟青青说道。

苍源看着那满地凶兽骸骨,忽然道:“也许这法阵只杀凶兽,对我等修士凡人反倒没有伤害。”

董浩点点头,“牛兄所说不无道理,据我所知确实有些阵法专为猎杀凶兽,人进去,反倒没事。”

翟青青道:“既然没有危险,我们就赶快出去吧,这里到处是骨头,简直吓死了人。”说完,竟要向广场之外跑去。

董浩忙道:“且慢,只是猜测,这阵法到底是否会伤害我们也不能确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怎么办嘛?”翟青青心下急躁,不禁撒起娇来。

董浩道:“需要有人试探一下。”

翟青青道:“怎么试验?”

“需要有人强行冲出阵外,如果能顺利出去,说明这阵法对人无害。如果法阵启动,我观察其运转,或可找到逃生的办法。只是这探阵之人,则可能凶多吉少。”董浩神色凝重,沉声道。

“这……”众人知道此时凶险,但谁也不想做这冒死的诱饵。

翟青青忽然道:“武大哥,不如你去探阵。”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武大壮和翟青青。只见翟青青满脸坦然神色,像是随口一说罢了。

武大壮则面色凝重,稍一迟疑,便沉声道:“我去,青妹你自己多加小心。”说完,他在腰间一拍,一块又似树皮又似盾牌的奇特之物忽然浮现在他身前,那东西残破异常,感觉只是残损碎片而已,但其上散发的沧桑之力,却似能隔断空间。那东西在武大壮身前形成威压屏障,武大壮则躲在其后向那广场边缘跃去。

一旁司徒白白看到那怪盾目中不觉闪过一丝精光。

别看这武大壮平时一言不发,像个哑巴,身手却是了得。只见他几步便冲到广场边缘,所踏之处,地上石骨粉碎,还能留下寸许深的脚印,可见此人硬功已经到了登封造极的境界。

众人屏住呼吸,见那武大壮三两步就冲出了阵法范围,而那阵法却没有丝毫反应。

董浩这才长出了口气,“看来此间只是个废弃阵法,我们只是虚惊一场,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大家赶紧出去吧。”

翟青青轻笑道:“董大哥也太过小心了,吓得我的心这时还在砰砰乱跳。”说着用一只手轻抚了一下酥胸,还向董浩抛了个媚眼,也不知是挑逗还是嘲笑。

众人走出法阵,在临近那些巨鹿雕像时,翟青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此时她身边正是一尊前蹄飞起,昂首望天的巨鹿雕像。那雕像透出一股沧桑之感,也不知矗立在此多少年了。翟青青忍不住伸手向那雕像的后踢摸了一下,忽然,一声鹿鸣从空中传来,翟青青抬眼望去,却见那巨鹿雕像的眼睛如活了般转动了一下,正盯向自己。她只觉得脚下一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一旁司徒白白急忙将她扶起,关切道:“青妹,怎么了?”

“你们没听到吗?”

司徒白白诧然道:“听到什么?”

“没,没什么,可能又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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