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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个老道

在山上跪了好久,苍源才垂头丧气的下了宜苏山,回到官道上继续前行。走了近乎一月,忽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座城池,那城的城墙很高,城门上硕大的两个字,写着“谷城”。正是樵夫提及自己昔年曾来过之地。

苍源并不认字,待到城里向人打听方知自己已到了那和山脚下的谷城。

从城中向偏北方向看去,远处一座大山巍峨耸立,其高度看来与那宜苏山主峰不相上下。

苍源走得又饿又累,他身上的食物早就没了。好在沿途有些官驿、农家以为他是逃荒的小乞丐,不时施舍他些干粮。其实他有银子可以在官驿花费,可这路上的驿站几乎没有客人,苍源也就不知道那里也如那茶棚一样是可以花费银两获取食物和住所的。人家给了,他便拿着,根本没用过银两。

待到城中,看到里边有人拿些银两在路边买些吃的喝的,自己也照样学去,倒也吃饱喝足了。有了武罗山神的教训,他这会儿也没那么心急了,无事便在城内闲逛起来。

胡同里,几个小孩一边玩闹一边唱着歌谣:

一气生发,成我神夏。

万物隆兴,世代年华。

苍天有眼,黄土有德。

降临真神,再续繁华。

火融火融,地幸天荣。

神女有令,快快归从。

一个胖妇人匆忙跑了出来,将那些孩子驱散,嘴里骂着:“这些倒霉的小王八蛋,整天胡叫个甚,也不怕被人抓去挖了舌头。”

那些孩子一边逃跑,一边嬉闹,有几个调皮的看那妇人追不上自己,还回头作着鬼脸,故意大叫道:“神女有令,快快归从。”

又走了一阵,苍源看到不远处一处街角,有个穿着黄袍的老道,端坐在一张桌子后面。那桌子上放着纸福桃剑。桌子两边竖着两杆破布幡,上面还有一副对联。上联是: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下联是: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横批还有四个大字:济世神仙。

苍源倒是看不懂那副对联,不过小时候村里有人生病,村里的老人有请过游方的道士来捉鬼,那道士就是这幅打扮,这套装备。村里老人都管他叫活神仙。

“这位一定也是个神仙了,”苍源心道,于是便乐呵呵的跑了过去,盯着那老道上下左右的打量起来。只见那老道长得有些可怜,头发稀稀疏疏没有几根,花白干枯犹如稻草,用一根草绳绑了个发髻当啷在头顶。脸色干枯蜡黄,瘦得几乎脱了像,好像很久都没吃过饱饭一样。下巴上几根山羊胡,好多都分叉了。身上的道袍补丁罗着补丁,简直比苍源更像个乞丐。

老道本来在闭目养神,忽然觉得眼前有人,睁眼却看到一个小乞丐正没来由的盯着自己看来看去的。他被看得心里发毛,喝到:“一边去,看什么看。”

苍源问道:“你是神仙吗?”

那老道不耐烦道:“我当然是神仙,那么大的字你还看不见!”老道指了指头顶的“济世神仙”四个大字道。

“我不识字的。你要是神仙那你能收我做徒弟吗?”

那老道捋了捋胡子道:“我只算卦,不收徒弟。”

“那你给我算算,有没有神仙愿意收我做徒弟。”

老道听苍源这么问道,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小年纪就想着做神仙吗?有意思。老道我可以给你算一算,不过我可不白算,这泄漏天机的事情没些好处,我可不白干。”

苍源忽闪着大眼道:“你要什么好处,我身上的烤肉咸鱼都吃完了。”

老道气道:“钱啊,当然是钱,没钱道爷我给你算个屁。无量寿佛,善哉善哉,也不知道哪儿跑来的小乞丐,脑子还不太灵光。”

“你要钱吗?怎么不早说,我有钱的。”苍源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包裹,就往那老道的桌子上一扔。只听“砰”的一声,沉甸甸的倒是有不少的银两。

那老道赶紧打开包裹,看到白花花的一袋子银子,眼睛都直了。只是看着银子不住说道:“好说,好说,只要有银子,莫说要我收你做徒弟,就是你要收我做徒弟也是可以的,嘿嘿。”

苍源一把抢过口袋,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神仙。”

老道眼睛紧紧的盯着那袋儿银子,好像用线连上了一般,“我当然是神仙,你要是不信我这就给你算上一卦。”

苍源道:“你怎么老是要给我算卦,神仙不是会飞的吗?你飞一个给我看看,干嘛老要给我算卦。”

老道心道:“我一算命的不给你算卦,难道你还叫我表演胸口碎大石?”不过嘴上却道:“神仙有好多种,你说的那种会飞的神仙可没有我这种会算的神仙厉害。”

“真的吗?”

老道得意道:“上天入地那都是些浅末道行,能知过去未来那才是真神通,这样吧,道爷我今天开张,一袋银子我给你算个全挂。”

“什么是全挂?”

老道晃了晃脑袋,撇着嘴道:“就是从生算到死,你这辈子所有吉凶我今天一起都给你断了,要是有什么灾祸,老道我免费给你消灾,你看是不是很赚呢?”

苍源挠着脑袋想了想,道:“那你再给我算算我妹妹在什么地方,我怎么能救她?”

老道道:“好说,既然是全挂,你叫我算什么都行。来来,先让我看看你的手相。”老道说着,让苍源将左手伸到自己面前,煞有介事的端详了起来。看着看着,那老道脸上竟然慢慢沁出汗珠。

“奇怪啊?”老道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诧异自语。

“怎么了?”苍源问道。

老道喃喃:“竟然是三损七绝,五行不存之命。”

“什么是三损七绝,五什么?”

老道惊恐的看了看苍源,又看了看苍源的手,然后擦了擦眼睛,又看了看苍源,又看了看苍源的手,才道:“三损乃三魂缺失,七绝乃七魄不存,你没有三魂七魄,是尸身之相,也就是说你是一个死人。”

苍源一把将手抽回,气道:“你这个老爷爷怎么撒谎,我明明是活着的,你还说你会算卦,骗人。”

老道忙道:“小友莫急啊。听我说完。”

苍源气鼓鼓瞪着老道,“你说。”

老道又接着道:“你虽是三损七绝之相,但同样还是五行不存之命。如果单单是三损七绝,那你无魂无魄,不是死人就是被人操控的傀儡。可五行不存却又是天地间最大的异相。你命中无金,无木、无水、无火、无土,既无五行之属也非奇属,也就是说你是跳出天地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此为大罗金仙之相。”

苍源听的迷糊,完全不知道老道在说些什么,“什么是大罗金仙,就是神仙吗?。

老道道:“不可说。”

“哼!尽骗人,你什么都算不出来,就是在骗小孩子。”苍源气恼,拿起桌上的银子就要转身离开。

那老道连忙起身,一把抓住苍源的胳膊,道:“小友怎的就急了,你不是要找神仙吗?我倒认识一位,可以给你引荐。”

苍源只道那老道又在骗他,撅嘴道:“不用了,我自己会去找的。”

老道连忙又道:“我说的那位神仙就住在和山真武观内,道号真武道君,不知小友可是对这个神仙感兴趣。”说着,一双眼睛眯缝着偷偷的看向苍源。

苍源一听真武道君的名讳,眼中顿时一亮。

那道士瞥道苍源神色,得意道:“小友以为找到了如意真武观就一定能拜得在真武道君门下修道?”

苍源急道:“难道他也不肯收我做徒弟吗?”

那老道哈哈大笑,“天下哪个人不想得道成仙,即使学不得神通,能避过生老病死也是极好的,可又有几人能拜得神仙。平凡人即使想见一眼神仙那都需要天大的造化。就说这真武道君,虽说传闻在这和山真武观内,可那只是凡人供奉的神像,哪个又见得过真身。再说,这真武观开山收徒,你以为真是修行仙法?其实不过是教人一些延年益寿的凡人功法,算不得修仙的。”

苍源一听,想到怕是那寒山中遇到的老爷爷也是在骗自己,急得哭了出来,“我成不了神仙了,我成不了神仙了,那我怎么救我妹妹,呜呜。”

“哎,小友莫哭啊,听贫道把话说完。我刚才不是说了,只要小友有心……”老道看了看苍源手里的银子,心想跟个孩子绕来绕去也说不明白,还是直接点。于是又接着道:“只要小友肯把那一袋银子给我,我就会帮小友消灾解难。贫道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正好与那真武道君有些相识,只要是我引荐,他一定会给个面子收你为徒的。”

“真的。”苍源闻言止了哭泣,将手里的银子放到老道的面前,说道:“喏,银子给你,你可不要骗我。”

老道笑道:“哪会儿。我这就给你写封书信,那真武道君看了一定会欢喜的把你当亲儿子对待。”说着,他找出笔墨,给苍源写了封信,让他踹在怀里小心保存。

苍源告别了老道,兴冲冲的朝和山赶去。

老道待苍源走远,便从怀里掏出那一袋银子,笑咪咪的掂量起来,得意道:“不错,不错,这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可惜,世人为你痴狂,千方百计的得到你却是为了挥霍,唯独老夫才能欣赏你的美丽,哈哈。”他把那银子仔细的揣在怀里,又自语道:“不过这小子倒是奇怪的很,五行不存之命,天地间难道真的有这样的命数吗?五行不存,五行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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