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通往食堂的校道,三点一线生活的第一步。
“干嘛没精打采的啊?你昨晚又没睡好吗?”李佳音和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地在唐青然面前晃来晃去。
看来没打扰到李佳音休息,唐青然松了口气,揉了揉眼睛,躲开了李佳音好奇的眼神。
“说吧,肯定是又梦到UU了,我没猜错吧?”李佳音坏笑着推了唐青然一把,差点把她推到旁边急忙赶路的学长怀里。
UU是姐妹俩对苏悠的代称,不过基本上是李佳音在用。
“哇,你干什......”唐青然被吓了一跳,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承认,“嗯,确实是梦到了......”
真是的,这个小妖精为什么总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啊?!
“诶?你不是说已经决定放下了吗?怎么还提他的名字啊?”李佳音摆出一副很浮夸的惊讶表情,刨根究底地质问着。
“这不还没开始放下他嘛......从决定到实行需要一定的缓冲期不是吗?”唐青然打了个哈欠,白了她一眼。
“看来苏悠真是搞得你魂牵梦绕啊,睡也睡不好,学习的时候恐怕也没法集中精神吧?”
唐青然内心咯噔一下,该死,这个人不仅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甚至还能猜到自己最近混得怎么样!还是要小心提防她才行......
“别怕亲爱的,我不是坏人,我可是一直都和你站在同一战线的哦~再说了,我们认识都多久了,你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好猜得很!”
“那苏悠之类的人为什么又看不出来我在想啥呢?”唐青然小声嘀咕着。李佳音她是不是会读心术啊?!
这个时间点的食堂,本就没有什么人,李佳音端着托盘,走近角落里那张熟悉的空桌,而她的好闺蜜唐青然早就开始大快朵颐了。
“啊,今天是周五了哦。”李佳音喝了一口豆浆,不错,甜度和昨天差不多,是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你的周刊准备好了吗?”
所谓周刊,就是唐青然和李佳音每周的保留节目,其实就是唐青然将所有和苏悠有关的日常,全部告诉李佳音,让李佳音在饱尝狗粮的同时,充当她的恋爱参谋。
“哪有什么周刊?”唐青然白了她一眼,“不是说好要准备段考吗?再不抱一下佛脚,我的综合排名就要离那个人越来越远了,唉......”
“唉,也对。谁让UU这么全能呢。”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诶,话说,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和UU扯上关系的呢。”李佳音把最后一块蛋挞塞进了嘴里。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男生......?”
“哈?这么无趣的理由吗?我还以为会有什么玛丽苏的桥段呢,少女心满满的那种故事,有吗有吗?”李佳音已经快要站起来了。
“或许吧,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的确,唐青然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苏悠的,要不是自己偶然照了照镜子,才不会发现,自己的眼里都是苏悠呢。大概自己昨晚的梦,也和这件事情有关吧。
其实唐青然不太愿意想起这件事情。
“就你们也配叫圣堂之子?”矮矮胖胖的校长站在演讲台的中央,流水般的阳光溅在他的秃头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平静的语气下暗流汹涌,“我可不记得圣堂先生写校训的时候让你们开学第一天迟到啊?”唐青然和少数几个人站在整齐的队列前面,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比校长的秃头更加刺眼。
然后......然后她的眼前一阵眩晕,耳边除了嗡嗡的蜂鸣声便只剩下人群的哄笑声。三年的高中生活竟然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开场,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去招生处办理退学手续。
处理结果,是被取消了机能测试的最优评级,当她绕着操场,气喘吁吁地完成罚跑的10圈后,早饭自然也没有人留给她。饿着肚子走进教室,只有最后一排有一张单人桌。伏在陌生的桌子上,在陌生的校园里,她发现此刻的自己完全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机能测试时的分班和昨晚梦到的不同,是随机分配的,严格意义上只是分了组,和开学后的正式班级没有任何关系。
周围的同学都三三两两地,和新朋旧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那些零零碎碎的三言两语有意无意地飘进了她的脑海里:
“啊!那个女生就是今天早上迟到的那个吧?”
“诶对诶我都没有认出她来。”
“就是她吧,害得我的测试分没有了班级加成,我怎么跟其他人比啊?要落后一大截了啊!”
“就是嘛,这种败类为什么会被招进谷高啊,看她的样子好像也没有认识的朋友啥的,是不是外地来的啊?”
“难道是关系户?恶心,希望我不要跟她分到一个班,拖人后腿的丢人玩意!”
“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一起祈祷吧哈哈哈哈”
那几个女生的声音越来越大,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和嘘声。
唐青然只觉得自己的肩膀抽动了一下,鼻子也抽动了一下,泪水便止不住地滴落下来。
自己真是太逊了,刚开学就迟到,其他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我啊......
对不起大家。
唐青然越想越内疚,泪水已经打湿了自己的衣袖。
“那个,同学,你还好吗......?”柔和的声音拨开了尖酸刻薄的讥讽,钻进了她的耳朵。
是男性的声音。是老师吗?
“怎么......怎么可能好啊!”唐青然头也没抬,管他是何方神圣,现在她谁也不想理。
“同学,你别伤心了,这也不全是你的问题。啊,那个,我也不太会安慰人,所以......”
“那就闭嘴啊!我这种垃圾有什么安慰的必要吗?!”猛然抬头,带着哭腔的怒吼,把唐青然自己都吓了一跳。透过朦胧的泪眼,她发现自己身旁那个半蹲下来的男生手里攥着一包手帕纸,正准备送到她桌上。听到这话,那个男生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整个人踉跄着站起来倒退了几步。
哄闹的教室霎时间鸦雀无声。
她擦了擦眼睛,望了望议论她的那几个女生的方向。
她们都用后脑勺对着自己呢。
“对不起。”唐青然听到那个男生低声说了一句。
教室恢复了喧闹,只是音量没有刚才那么猖狂了。
“没关系。”唐青然对着男生的方向苦笑了一下,“可以借一下纸巾吗?”
“哦!当然可以,随便用吧。”男生愣了一下,把纸巾递了过来。
“哭过之后好些了吗?”
“你干嘛过来安慰我?”
“诶,我只是觉得你很可......”他似乎是想说可怜,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急中生智,“很可爱。”
“哈?”唐青然很明显是被男生的回答给吓到了。大城市出来的孩子都这么开放的吗?
男生也被自己错误的机智吓了一跳,“我!我我是说你很可怜,所以我只是想把纸巾给你,给你擦一下眼泪什么的。”
“哦,”唐青然稍稍缓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些东西和这个男生聊一聊,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缓解一下绝望的心情。“你叫什么?”
“啊,我叫苏悠,悠然见南山的悠。”
“诶,这名字很有诗意诶。我叫唐青然,算是很普通的名字吧。青色的青,嗯......悠然见南山的然!”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所以你是一个人吗?外地生?”苏悠抛出了埋藏在心底的问题。
“嗯。我姑且算是邀请生吧。不过好像给邀请生丢脸了呢。”唐青然无奈地笑笑。
“怎么会呢?我也是一个人来的,我是我们初中最后一届毕业生,也是我们那个街区唯一一个考过来的,所以这里的同学我也一个都不认识。”
“现在你就认识了一个,我觉得还行。”唐青然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口头禅。
“哈,我也觉得。”苏悠觉得眼前的女孩子有些有趣,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类型。
“你觉得我们能交到朋友吗?”
“一定可以的,其实大部分谷高的同学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相处啦,大部分都是那种很善良很平易近人的类型。”
“是吗?我刚就.......”
“你看,你不就已经交到朋友了嘛,虽然只有一个。”苏悠不想唐青然再想起刚刚那几个刻薄的家伙,连忙岔开话题,然后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啊?哦,也对哦。”苏悠原来是自来熟啊……
而这,大概就是他们两个人故事的开端吧。
“没有玛丽苏,让你失望了。”唐青然白了此时此刻一脸姨母笑的李佳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