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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唐青然的心就像沙漠一般寂寥又单调。谷高的早读没有老师,全靠自觉,而今天刚好是综合实践课程的组队截止日期,所以教室里似乎正处于菜市场一般的喧闹状态。
唐青然跟在李佳音后面,从教室的后门穿过,来到靠窗的一排桌子边。谷高教室很大,小班教学,单人单桌,这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甚至是一种奢望,为此她很是满意。
她如今的位置在中间,视野很好,很适合望向窗外发呆,只是这种想法对于一上课神经就高度紧张的她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李佳音的位置在教室的另一侧,但是此刻也来到了她旁边。
唐青然把书包挂在书桌边的挂钩上,在李佳音的注视下拉开椅子。
“怎么样,和谁组?”李佳音单刀直入地发问了。
刚坐下的唐青然愣了一下,“这个随意吧?我跟你就好,和谁组都还行吧。”
“那我去问UU咯?”
“啊?别吧。我不太想......总觉得有点尴尬......”
“你不是说随意吗?刚好诺诺和UU一组,让他给我们牵个线啦?”
坐在唐青然前面的蓝诺程转过头来:“有人叫我?牵什么?有人要牵手吗?怎么可以?我的第一次牵手要留g......”
“闭嘴吧谁想知道你要留给谁啊,你快去帮忙啦。去跟UU说我们两个和他一组啦,再去给我拉几个电灯泡啊,听到没?”
被李佳音突然捏了一下,蓝诺程痛得“嗷呜嗷呜”叫了起来,用忿恨的语气“知道啦知道啦”地答应着转回去接着读书了。
李佳音和蓝诺程算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学到高中一直维持着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模糊关系。
蓝诺程和苏悠是那种“确认过眼神”就马上好到发紫的基友关系,两人几乎什么事情都是一起行动,和唐青然李佳音二人倒是有些相似,也因为这种奇妙的关系网,唐青然和苏悠才得以在这个四人小团伙的最左侧和最右侧建立联系。
“话说回来,他们俩难道还没有牵过手吗?不至于吧?!”唐青然觉得有些意外。
唉算了,这种模模糊糊的感情,自己都弄不清楚的话,外人怎么可能理解呢。
还是先顾好自己的事情吧。唐青然不自觉地朝苏悠座位的方向看了过去,苏悠此刻正在整理收上去的练习册,一抬头就和她对上了眼,露出了礼貌性的微笑。
该死,这人真的一点都不尴尬的吗?为什么发生了那种事情还能像没事一样面对我啊?要是换作是我,我肯定就直接无视掉对方了。唐青然这么想着。
傍晚,唐青然在操场刷完2公里的日常跑步,正摘下耳机用毛巾擦着不断聚集滴落的细密汗珠。包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点亮屏幕,原来是蓝诺程的好友申请。“奇怪,大半个学期过去了,我居然没加多少同学,真是奇怪。”唐青然没多想就按下了确认。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蓝诺程发过来的“打招呼”,一个很可爱的蓝色卡通熊。为什么这年头还有男高中生用这种莫名其妙的表情包啊,真是难以理解......唐青然摇了摇头,回了句“你好。”
“yooo你发消息还带标点的吗”
“什么事?”
“呃”“我拉你进我们综合实践的小组群了就我们四个你知道的吧”
“嗯”
“!为什么你一副惜字如金的态度啊”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吧”
“这样啊?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明白啥?”
“没啥~你去忙你的吧”
真是个怪人呢。唐青然摇了摇头。
群里真的只有四个人。两个普通好友,一个已屏蔽好友。那个已屏蔽好友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一个月前,头像是黑白底的背对镜头的男生,很普通。她这几天很少点进他们俩的聊天框了,但是今天看到他的名字,又忍不住点了进去。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既然你忘不了我那就忘了它吧。”
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发的。
那条消息的状态一直是已读未回。
当初有多么执着于那个人,现在就有多么不想见到他。哪怕一眼,都承受不住。唐青然觉得自己甚至已经产生了厌恶感,不是对他的厌恶感,而是对痛苦的PTSD。那是一见到他就想起往事,一见到他就神魂颠倒,一见到他就没办法做回自己的,自我厌恶般的痛苦。
她忘不了,也不可能忘得了,离分班还有一年多,他的身影只会在眼前反复出没,每出现一次都会逼着她和自己的心意做斗争。哪怕他不出现,她身边的朋友们也会不断提起那个人,因为他们俩的关系曾经那么好,她在谷高这几个月的短短的回忆里,每一片都是他的影子。
不想提起那个人,不想面对那个人,不想思考,不想生活。什么都不想做。
只想把这颗纠结的心从胸膛中取出。只想让这个满目疮痍的灵魂离开自己的肉体。
如果这份矛盾就是青春的代价,那她宁愿不要青春。
唐青然自己也很清楚,这只是一种自我保护式的冷漠罢了。要是可以,她也想像从前那样追着苏悠的脚步,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和他在教室的后排打闹。其实把心中的绿洲变成沙漠真的很简单。只是既然做出了选择,她就从不会后悔。无论如何,现在总比厚着脸皮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找他,更好一些吧。
唐青然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做了组拉伸,又去跑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