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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离岛与海

蓝诺程带着唐青然一路南下,半小时后,直达列车就到了他们能到的最南端。刚好是饭点,但是折腾了一早上的两人还是饿得晕头转向。

唐青然抬头望向那个木质的车站站牌。离岛前站。

偌大的车站里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都是一致的步履匆忙、眼神恍惚。

“仿佛来到了一片废土啊。”唐青然心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感慨。

她当然认识这里,这里可是他们四个人综合实践课程的目的地。

离岛公园是爸爸工作过的主题公园。是由大公司一手打造的,全球绝无仅有的人造深海乐园。整个公园被划分成一个又一个的舱型建筑物,零星地分布在海岸线以外不远处的深海海底。那些建筑物因为脱离大陆,由人工建成,而被称作“离岛”。“离岛”之间唯一的交通工具是深海穿梭铁路,每个“离岛”都有岛名,岛内充斥着各有特色的游乐设施和娱乐项目。即使门票是个天文数字,公园被废弃之前,每年也都吸引着无数游客,他们蜂拥而至,在这里收获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幸福记忆。

但是,唐青然在这里收获的又是什么呢?

即使来过这里无数次,想到那件事,她的泪也会止不住地涌出。

趁着自己还没有崩溃,她连忙碰了碰蓝诺程的手肘,“我们去上次那里吧。”

两人来到了上次实践时来过的的离岛塔。

这里本是离岛公园的运营大楼,设计独特的同时,也占据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大楼的顶层时半开放的设计,公司倒闭后被改造成网红餐厅。

餐厅中的气氛和外面的一片荒凉截然不同,座无虚席的餐厅里交谈声和小孩子们兴奋的打闹声,充斥在唐青然的耳畔。

“这么快就忘了吗...”唐青然喃喃地念叨着。

幸运的是,两人被安排到了靠海的卡座上。

这里的天气真的和中央谷市区截然不同,蓝天白云,不,甚至连白云都只是轻薄的丝绒,简单地挂在天空上,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们此时此刻能从市中心逃离,还得感谢经过人类现代史漫长发展,精确得令人惊叹的天气预报系统。

连菜式也是离岛的菜式啊,和上次一样,不,和以前相比,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两个人从点菜到吃饭,仍然是令人舒心的安静。

蓝诺程似乎并不想打扰此刻沉思中的唐青然,只是时不时地看向她。

唐青然知道蓝诺程正在看着自己,但是她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恰到好处的,有人关心,却仍然能让灵魂独处的感觉。

唐青然此刻正在品尝着最后一道甜点。抹茶树莓黑巧克力冰淇淋。

这种经过转基因改造后,拥有抹茶香味的树莓,在唐青然心里,有特别的含义。

唐青然把小勺子含在嘴里,转向木质栏杆之外眺望着。

从高处,真的可以望到清澈的海水里,若隐若现的黑色巨型管道。

那就是深海穿梭铁路的轨道。不,说实话唐青然也不清楚这个系统是如何运行的,她只知道管道内是真空设计,用于运输的列车也不是一般的列车。

是冰冷的,黑色的,毫无感情的科技。他们的心,也是这样的?

只要没有利益相关,不管生死,都与我无关。

只是想到这里,唐青然就不寒而栗。

饭后,两人一起在码头旁边散步。

“我们坐船出海吧。”一直沉默着陪伴唐青然的蓝诺程突然开口。

“嗯。像上次一样吧。”要是能再一次远离喧嚣,划到没有城市的地方就好了。

两个人在不远处的小码头付了租金。坐上了一艘老旧的露天快艇。即便是老旧的快艇,也不需要两人手动操作,只需要点击地图上的位置,快艇就会自动开到那里,到了时间就会自动返航。

唐青然在地图上随便点了一个位置,快艇慢慢地开动了起来。

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海岸线也越来越远。岸上的一切慢慢地变得模糊,先是码头的小木屋,然后是沿海而铺的长长的蜿蜒曲折的铁道,然后是在铁道上叮叮当当行驶的电车,然后是离岛塔,海岸线越拉越长。唐青然想象着眼前的一切化作一个黑点,最后完全从视线中消失的感觉。

“唐青然,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在她沉溺于幻想中,快要睡着的时候,蓝诺程及时拯救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唐青然回过头来,望向对面翘起二郎腿坐着的蓝诺程随便回答着。

被打断了思考,她有些恼火。

“你很有趣,唐青然。”蓝诺程把翘起的腿放下来,抬头望向天空。

“你是不是经常觉得自己很孤独?但是啊,唐青然,你拥有我们所追求的一切。”

这句话似曾相识。她曾经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过。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泪水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

抱歉啊,爸爸,我还是不够坚强。我又哭了。

“抱歉,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对不起。”蓝诺程见状,连忙从包里翻出纸巾,伸出手递给唐青然。

“不不,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唐青然擦着眼泪,想说出口的话被哽咽打断。

“没关系的,青然。不想说的话就别说出口,千万别勉强自己。”蓝诺程叹了口气,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直呼了唐青然的名字。

“来想些开心的事情吧。还记得上次我们海钓了一下午吗?”

唐青然点点头,他当然记得。

“苏悠当时可厉害了啊,这么多鱼都是他钓的,我后来就一直在想,他是不是上过野外生存培训啊。”

“你可真逗。”唐青然破涕为笑,她想起了苏悠曾经告诉过自己,为什么他这么会钓鱼。

关于苏悠的事情,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苏悠在她身旁钓鱼的场面,那大概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瞬间。

那一天的天空和今天一样蓝得透明。

“喂!唐青然!快看啊!又有鱼上钩啦!那里还有一条鱼竿,你也试一下吧!”苏悠一边奋力旋转着老式鱼竿上的把手,一边兴奋地大喊着,蓝诺程和李佳音就并排坐在船的另一头,望着她和苏悠两人钓鱼。她紧张地望着苏悠的手,鱼竿的另一头一定是有一条大鱼在水底奋力地扑腾吧,苏悠紧盯着鱼竿附近的海面,不断地调整着手的角度和力度。

哗啦。

一声巨响,唐青然猛地抬头。

一条大鱼被高高地举过海面,遮住了阳光。那条鱼紧紧地扣在鱼钩上,旋转着,扑腾着。

溅起的水花擦过苏悠制服下雪白却有力的双臂,此时此刻,他盛满阳光的双眸更加灿烂。

他的额头上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汗珠,一滴滴地滚落在甲板上。

“好厉害!苏悠!”唐青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苏悠则像小孩子一样摆弄着自己钓到的鱼,一副“看吧,看吧”的表情。

他真的,好可爱。

拥有自己所热爱的生活,如此单纯,如此快乐,如此专注的苏悠,真的太可爱了。

唐青然的心漏了一拍。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敏锐地察觉到了。

苏悠会是自己的初恋。

她喜欢苏悠,憧憬着那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想要成为苏悠那样的人,想要拥有那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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