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一凡本能的回头对着身后的捕快,
“我们先疏散人群把,不要破坏现场,仵作到了没?”
“不知道,”
张怀比较年长,听到吩咐,连忙分成两拨人,一拨疏散人群,一拨跟随斟查案发现场,
棺材铺的门是半掩着的,南晋丞被押着,南奚欢跟着尹一凡身后,一推开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来出来,里面触目惊心的鲜血映入眼帘,血液四溅已经凝固,
这是间复式店铺,一楼是大厅里面有桌椅和前台,后面是仓库专门存放和制作棺材,右边木梯直通往二楼,
门口第一个死者,是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青色的褂子,底下一滩的血,大概是店铺的小厮,匍匐在地面,四肢趴在地面,背后的青衫有偌大的伤口,从肩胛骨至脊柱,深可见骨,鲜血浸润了一地,一只脚穿鞋,一只脚只着袜子,
“很明显是仓皇夺门而出的时候,被人从后面砍了一刀,一刀致命,”
尹一凡掩着口鼻,倒抽了一口气,
“这伤,快准狠,凶手看来有点力气,”
“没力气能杀人?”
南奚欢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大理寺会面临很多这样的问题,偶尔会理论实践结合,再多的鲜血淋漓都忍受过来,也碰过不少死尸,从当初的触目惊心,到后来能得心应手了,刹一瞬间倒是被惊到,太凶残了点,
忍者胸口的不适,尹一凡跨过第一具尸体,
进门右侧楼梯口也有一个同样穿着的伙计,仰躺倒在地,脖颈伤口巨大,鲜血在地上已经凝结,是迎面砍向脖子的,同样一刀致命,稳准狠,直接砍到大动脉,隔壁房梁都有喷溅的鲜血,
有只布鞋在不远处,根据尺码来看,目测是进门口第一具尸体的,
楼梯向上转角直到二楼,跪倒这一个人,腹部切口,也是一刀致命,周围鲜血四溅,
南奚欢看着鲜红的鲜血,一下子想起了梦中三年前那次皇城,触目惊心的血,隐隐有些作呕,
尹一凡看着不动的南奚欢,
“怎么?这就被吓到了,你虽然不能当做凶手,但是嫌疑很大,还要求来现场,如今却这幅模样”
南奚欢扯了扯嘴角,
“老板的尸体呢?”
尹一凡两手一摊,表示不知道,
“在账房,”
这时候二楼账房传来仵作声音,
账房在二楼的里间,走进就见到衙门仵作蹲在尸首旁边,看来到来有一会,
尹一凡压抑道,
“老刘,你倒是来的迅速,”
老刘是衙门的老仵作了,已经四十多岁,他笑了笑,
“我碰巧在这边陪内人消食,听说出现命案就赶过来了,”
老刘跟他夫人很恩爱,尹一凡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老刘这才开始汇报情况,
“梁记棺材铺老板兼掌柜,男,年庚四十九,依照尸体僵程度来看,死于一个时辰之前,大约酉时左右,致命伤在腰部,由后腰至前腰,形成刃伤,长四寸,宽一寸,创口中间有轻微的凹下,周围大大小小不少捅伤,而且依照现在来看不止一刀,依照切口的深度和宽厚力道来说极有可能是刀类或者斧类的砍创伤,”
“对了他后劲处有砸伤的淤青,脸颊上还有手臂处有抓伤,通过淤血程度来看,显然受害之前还有过搏斗,这个你需要观察一下,”
老刘将银牌从死者的口中取出,轻轻抬起,
“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说完仵作将尸检报告从助手手里递给尹一凡,
“尹捕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王泉凑过来看了一眼,
“这梁老板看起来瘦瘦柔柔的,没想到家里那位体形真是。。。这夜晚不得被压气绝,”
老刘眉目一挑,
“死者虽然是瘦,但是毕竟是男性,力气自然不会差,目前来看有肾虚的表现,过度房事也不为过,”
尹一凡“啧啧”感叹,“看不出啊,”
尹一凡直接一脚跺在王泉的脚背上,
“你能正经一点吗?现在是办案,”
王泉当场跳起来,“嗷嗷”直叫,
南奚欢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番尸体,
“我建议去楼下好好盘问一下老板娘,”
老板娘还在抽抽搭搭,拿着手绢翻来翻去的擦眼泪,
“民妇姓刘,别人叫刘三娘,梁记棺材铺是百年老字号,民妇跟老梁经营这家棺材铺已经有二十多年,家族传下来的产业,平日里兢兢业业,也没得罪过什么人,老梁也不是什么恶人......”
尹一凡不耐烦的拍了拍腰间的短刀,
“说案发时候的情况,谁要知道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家事,还有交代清楚为什么指认南家兄妹,”
刘三娘丢下手绢,愤恨的盯着南奚欢,
“事情是这样的,老梁昨日一夜未归,今日一直又未归家用膳,我以为是店里的事情没办好,留在了店里,所以也没过来找,况且老梁经常留宿在店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后来过了酉时老梁一直没回,谁知我带糕点过来推门就见一地的尸体,一定是南家的南晋丞跟南奚欢做的,他们这亡命之徒,我们店铺好心好意帮忙处理南老爷的后事,用了最好的规模,结果他们付不起费用,就杀人灭口”
“满口喷粪,我们离开的时候,你刚好在现场,”
南晋丞脸气的通红,这老板娘明显在说谎,还面不改色,就想嫁祸给他和阿姊,
南奚欢听到刘三娘的谎言,顿时冷静了不少,
“你怎么如此笃定是我跟晋丞?还有,你起先说没有进入过现场?”南奚欢直接打断了南晋丞的话的话,“你怎么知道梁掌柜死了?”
梁掌柜的尸体在二楼,就连她进来的时候都找不到尸体,更何况是这刘三娘,显然刘三娘在说谎,
刘三娘愣了愣,“我这一眼望去就能见到尸体,肯定活不了啦,”
南奚欢在向大厅里环顾了一圈,柜台上还放着几叠餐盘,还有吃剩下的玉豆糕,
她直接打开刘三娘搁置在一旁的食篮,果然空荡荡的,
“你送来的餐点呢?别告诉我弄丢了。”
刘三娘脸色一下子吓的煞白,
“我......”
南奚欢手中捻了一下手中的糕屑,
“你在撒谎,你衣角上沾有同样的糕屑,而那边柜台有吃剩下的,证明你一早来过,还有衣袖边有明显的撕裂,显然是搏斗留下来的,而梁掌柜死前确是经历过搏斗,所以说在店里四个人死之前,你是到达过案发现场,并跟梁掌柜发生的争执,而且在这之前,我跟南晋丞已经离开,我们有证人,”
尹一凡惊了一下,被南奚欢的逻辑思维下了一跳,
王泉楞了一下,
“哇,凶手不会是刘三娘,报官者是凶杀者?”
“她不是,”仵作老刘果断的否决了尹一凡的话,“依照伤口的形状和骨裂的力道来看,最起码是身高七尺三寸的雄壮男士,而且擅长用刀或者斧头类的工具,力道比常人还要大”
“那么就是帮凶咯,”
尹一凡调侃道,“我刚刚打听到梁掌柜可不是什么正经的老男人,经常流连在烟花场所,而且一直欲纳妾遭到你的反驳,你们两人夫妻关系一度恶化,经常夜不归宿,会不会是你因妒生恨,然后请人痛下杀人,为了灭口索性将一屋子的人杀光了,”
刘三娘被吓的瘫倒在地,
“冤枉啊,大人,都是南家的南奚欢勾搭我家老梁,今天南家两兄妹来结账,也不知道南奚欢怎么勾搭上了我家老梁,两人在楼上搞龌龊勾当,我一怒之下就跟老梁打了起来,后来我就离开了,到家门口才发现食篮忘记拿了,回来就看到一地尸体,我怕官府以为是我......所以......”
南奚欢冷笑道,
“我们当时是来结清丧葬费,却被掌柜欺辱,正当防卫,确实发生肢体冲突,但是当时就害怕的离开了,在梁掌柜死之前就离开去了城西破庙,王宣可以做证人”
刘三娘她吓得颠三倒四,尹一凡总算听明白了大概,
“欺骗官差可是要论罪的,”
尹一凡若有所思,
“还不老实交代,所以说梁掌柜是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遇害的,而且当时南家的南奚欢跟南晋丞也在场,那么你离开的时候,他们两兄妹可否离开?”
“这个,我当时气极了,对着老梁一顿闷打,南奚欢就夺门而出了,他弟弟在楼下,想来南晋丞七尺男儿,为了给妹妹报仇,所以......”
“真是满嘴谎言,”尹一凡脸色铁青,“你起先说南奚欢勾引梁掌柜做龌龊勾当,那么就是你情我愿,如今南晋丞报仇又从何而来,她们既然离开了,你又不能确定是不是她们就诬陷她人,抓回去好好盘问,”
尹一凡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命令手下押着刘三娘要往外走,
刘三娘连忙连滚带爬的在地上,
“大人,大人,我错了,是老梁在楼上,借由棺材钱,他要强迫南奚欢姑娘,我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老梁将南奚欢压在身下,南奚欢姑娘还用烛台砸了老梁,我怕影响到梁记棺材铺的名声才撒谎的......但是也有人看到南家二少爷南晋丞去而复还,”
“你污蔑,”南晋丞挣扎着,“我虽然去而复还,但那时候棺材铺已经出现命案。”
王泉凑到尹一凡耳边,
“看来南晋丞确实有杀人动机,南奚欢受到侮辱,他一向护着姐姐,又是习武之人,家族巨变,又别人欺压,难免暴躁脾气爆发出来。”
尹一凡抿了抿唇,恶声恶气道,
“就你知道的多,棺材铺隔城西破庙至少半柱香时间,来回一炷香,除非他骑着马来回,才有充足时间杀人,不然在死亡时间内,南晋丞是有不在场证人的。还是将刘三娘带回衙门,目前还是先把南晋丞关押,不然,没有证据都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