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奚欢是被马车的颠簸给惊醒的,头痛的炸裂,她似乎忘记了很重的事情,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像莫名其妙空白了一段记忆。
未睁开眼睛,就感觉到眼角的冰凉和湿润感,这种柔软触觉非常敏感,
像······极了手指的滑腻,沿着她的下颌角,似乎要掀开她的面皮,
浓郁的异性气息包裹,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还有停留在她额角的食指,
对方发现她醒过来瞬间抽离,
南奚欢脑袋一片浆糊,只见一双狭长的眼睛看着她,剑眉冰眸,冷傲孤清,就如璀璨夺目的星辰,有流光一闪而过,
“阿然?”
刚才的记忆还停留在脑海中,南奚欢本能的叫出了心底的声音,说出口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她先前昏迷想起来的事情,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她的阿然早就离开了。
听到她干涩的呼喊,对方眼神幽暗,倏然之间一寸寸的变冷,南奚欢这才回过神来,良久霍奕手从下颌的方向,抚上她的额头,
冰冷的触觉,她并未躲避,心底却闪过几缕惧意,
南奚欢闪了神,
他面色冷漠,一双漆黑的眸子似乎能射出寒光,冰冻三尺,明明灭灭猜不透喜怒,却丝毫不影响他俊美的模样,薄唇薄幸,
“醒了?是否有哪里难受?”
是阿然,又不像是记忆中的阿然,记忆中的阿然,从来都是带着笑意,他是霍奕,她再也找不到那个阿然了。
南奚欢本能的缩了缩身子,瞬间想起前世死亡的场面,万箭穿心,她是不是因为受伤很重,所以连记忆都断断续续的?
年少的记忆被封存了许久,没想到,连自己都模糊的记忆,睡梦中依旧这么清晰
记忆中的霍奕温润如玉,待她极好,年少时那个翩翩少年就变了一个模样,
她早就该明白霍奕的品质,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霍奕变成了这样大奸大佞,唯利是图,罔顾人命,玩弄权术的小人,还是他一直都是这样,而她不明白而已。
头越来越痛,她能清楚的记得霍奕跟她如何反目成仇,但她不知道五年前那日城墙上的弓箭是不是他亲自射的,确是霍家军队箭支,穿入皮肉的感觉,蚀骨疼痛永远都忘不了,霍奕跟南奚欢注定是敌非友。
就算是既往不咎,想到唐阿三的死,她就痛彻入骨,
如若不是唐阿三她差点成了刀下魂,虽然霍奕是为了保住楚成瑄,对于皇上来说他做好了臣子的本分,但是差点让她成为刀下魂,
霍奕就是一恐怖的刽子手,就凭着金南县的事情,她就能将霍奕剐一万次,可是为何心却被钝刀切割一样疼痛,
也许楚承欢真的爱惨了那个霍奕,那个能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将她举出水面的那个霍奕,怎能不让人心痛,那个亲切叫她傻丫头,不惜牺牲自己性命的阿然,怎能让她恨入骨?
她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承认,霍奕并不是阿然,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已经成为南奚欢,不要带入前世的情绪,
想到矿山上的事情,南奚欢连忙坐起了身子摸了一圈脖子,还在,她活得很好,
霍奕看着她的动作伸手触摸她的脖颈,伸出了手,
“是否伤口痛?”
她侧过霍奕的触碰,淡淡道,
“大人逾矩了,”
霍奕的手僵硬在半空,抿着唇不发一言,
这让她想起梦中她们吵架的那副场景,本来也只是一时气极,他也是这幅模样,淡然的让人发指。
现在这一刻她惧怕霍奕,以前的儒雅的霍奕,怎么就消失了呢,而这个人冷血到让人发指,同处在一个空间都十分压抑,更加落实那个怪异的想法。
状作低头这才发现她换了一身鹅黄色长裙,头上还梳了小髻,耳边传来霍奕低沉的声音,
“南家大小姐为何会写一手锋利的好字?几乎跟已经逝去长公主的字迹一模一样?甚至还会霍家功夫?我记得女子只教过长公主殿下还有昭阳郡主,那么你从何习的?况且你还知晓阿然?”
南奚欢手一顿,该来的终归是来了,她该怎么解释?良久才找回自己声音,
“大人说笑了,南家也是大户,也有学识的。”
“但是据我所知南家大小姐,柔柔弱弱,从来不是锋芒毕露的主,,”
真是没法聊下去了,
“那个,你派人查过我,知晓我从小体弱多病,脑子不太清楚,道士说我从小缺一魂,就是突然有一天遇到了一个红衣,撞进了我身体,可以说是茅塞顿开、灵光一闪,这才有从新改头换面的机会,”
“那红衣女子是谁?”
“不知晓。她自称长公主楚承欢,”
她抿唇,心底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样含糊其辞,霍奕会怎么想,但这话确实是真假掺半的大实话,既然他想知道什么,那就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头脑发懵去。
她笃定霍奕熟知长公主的生活习俗,更何况她虽然是穿越成了南奚欢的灵魂,但是她是楚承欢,迟早有一天会被揭发她跟南奚欢截然不同,那还不如糊弄着霍奕,免得自己伤脑筋。
她就不信霍奕面对着她不会愧疚,就是要膈应他,看他敢不敢再次杀害她这个八竿子打着的南家嫡女。
霍奕听到这话,果然慌乱了,甚至手指细微的抖动了一下,霍奕很少会这样,只有一回在她们大婚时候,霍奕掀开她红盖头的那一刻,手也在发抖,
她后知后觉又代入了楚承欢过往的情绪,她好像真的遗忘了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头像裂开一般,趁机撞到了茶几,打断对话,茶水哗啦啦洒向毛毯上,
霍奕连忙扶起她,手指按压着她的太阳穴,
那手指的粗粝感,能感觉到厚厚的老茧,与记忆中的双手不太一样,
后面那几年,霍奕是不是一直都在战场,她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
她平息了一口气,低着头,低声道,
“这是哪?”
“回京城的大道上,”
“回京?”她声音高拔,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常抗拒会京城,想到唐阿三,悠然而然的抵触
“我想留在金南县,南家的事还没解决,还有唐阿三,”
“南家已经平反,陛下已经下旨恢复名誉,厚葬了南老爷,虽然铜矿山被没收国有,但交由南家全权处理,还赔偿了南家一大笔抚恤费用,已经交予了南二少爷,还有唐阿三的家人已经安置好了,”
这么说来,南晋丞又成首富了?看样子霍奕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
“我要将唐阿三弟弟接回治疗,还有晋丞还在凌府,”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唐冉病情很重须进京派遣最好的太医,南二公子刚拿回南府和铜矿山,怕是忙得不可开交,······”
南晋丞究竟是怎么同意她去进京的,依照南晋丞的心性,这么爱护阿姊,不会放任单独进京的,也许是被诓骗了。
“霍奕,你是不是觉得人命很轻贱,”她只觉得很气愤,
“楚承欢,”霍奕的怒气更盛,
“干嘛?”
下意识的回答后,她捂住了嘴,要露馅了,连忙转移话题,
“楚承欢是谁?你为什么给我换女装?”
“随行没有丫鬟,也未携带女装,你又是女子,只好临时借用了女子的衣裳,”
南奚欢手指都气的颤抖,
“阿呸,我不喜欢女装,更何况没几个人知晓我是女子,这样层层叠叠的就是累赘,还有,我要去金南县,我不要去京城,”
“别闹,”
“别闹?嘶?你不会把我当成谁了吧?”
“你要知道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跟本座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