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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熟悉的翻窗声

寒食节前后,天气彻底转暖,七斤在裴家的日子还得那么一天一天地过,春风入夜,严寒乍歇。披星戴月之间,满腹心事的七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吹熄了灯火,却迟迟无法入睡。

他考虑的事情有很多,最主要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裴矩,一个是裴绀香,一喜一悲,恍惚间七斤仿佛又看到了前些日子和裴绀香一起种树的美好场景,想起那日当裴绀香轻轻说出梨树之后,她的容颜是如此的恬淡,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恬淡背后隐藏着多大的伤感?

黑暗之中的七斤躺下养神,却蓦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只是一瞬间,他就醒了,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从床头抄起鱼鳞剑,在黑暗中七斤看见自己床边站着一个身影,那身影被淹没在夜色中,看不清影子主人的面容。

“小七斤,别怕,是我。”一道动听的女声从夜色中传出,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莫名的神采。

要说之前第一时间还有些慌乱,但在她开口之后,等说的话多了以后,七斤就放心下来了,因为这个声音很熟悉,反而微微有些不可思议模样,张口小心翼翼的问道:“仙子姐姐?李轻玥?”

那女子听到了七斤的声音中不可思议的意味,轻轻笑了笑,挨着床边坐了下来,小声道:“是我,你听声音便能听出是我,姐姐也没白疼你,不过还是要劝你小声一点,若招来别的人,我可不管你的。”

没错,黑暗之中的女子正是许久未见的李轻玥。

原来是她,她去了哪里?她为什么在这里?她怎么会这么快就找上了自己?她想干什么?

七斤心下转了好几个念头,心中虽然有万千疑问,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李轻玥却仍旧淡然,示意七斤别动,就坐在七斤床边,轻轻说道:“我知道你有太多疑问,但你必须装作没事发生一样,你一件一件的问,我也会一件一件地说给你听,声音要小,最好不要有动作,不然会很麻烦。”

七斤也回过神来,听着李轻玥严肃的话语,内在意思了然于胸,他发现不了的一些人与事,未必李轻玥就发现不了。

那么照这样说来,自己的周边果然是有一堆的高手看着,能在深夜黑暗中还让李轻玥如此谨慎,表示对方的监视力度非常之大。

“你怎么在这?是了,你一定一直没走,对不对?我以为你当日潇洒离去,却没想到你却在暗处,默默跟着我,对不对?”七斤的声音有些激动,但却很小声,充满着小心翼翼。

李轻玥展颜一笑,笑的极其漂亮,英姿飒爽。虽然是在黑暗之中,但七斤总能察觉的到,这是一种感觉,和看不看得到无关。

看似心情不错,李轻玥开口道:“那当然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要言而有信,既然我说了要保护你三年,三年未到,我怎么可能轻易离去,要是江湖上传扬出去我李轻玥言而无信的恶习,那可不是件好事。”

李轻玥说的骄傲极了,七斤听得也开心极了,他觉得暖暖的,这些日子要想太多的事,和裴矩这种聪明人说话,每一步每一句话都要斟酌,虽然七斤从小便聪慧,但不代表他喜欢这样。

“会不会太过危险了。”

“这有什么危险的。”李轻玥又笑了,“小七斤你的窗户我跳了这么多年,没一千次也有八百了,能有什么事?”

“我说的不是这。”七斤立刻反驳道:“裴家高手很多,这个局很危险,你不明白....”

说着,七斤就把这段时间的经历详细给李轻玥说了一遍,包括与裴矩的博弈,还有裴矩的杀气。

详细到发丝之间,毫无保留。

从李轻玥发声的一瞬间,明白李轻玥的不离不弃之后,七斤就决定把所有事都跟她说了,她很信任自己,自己也没道理辜负她。

“放心,我学过一道特殊的摒息法,不是那种超级无敌的厉害,一般发现不了我。”李轻玥也笑得开心,还带来了一阵隐隐的香风,黑暗中,离得近了,借着月光,七斤才勉强看清了李轻玥那张仙子般的面容。

“不过还是很麻烦,我有些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可能,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李轻玥面容渐肃:“你需要认真听。”

“事情要从一开始说起,从一开始,便有人要引你入裴家,然后顺理成章地当个乘龙快婿,然后痴痴傻傻地在越州待上十年时间,可偏偏有人自作聪明,要揭开这骗局,反而坏了事,裴矩也头疼,索性揭开一切,让你自己选择。”

七斤听了这话明显一怔:“为什么?”

“为什么?”李轻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带着略微嗔恙道:“还不是某些人贪图人家小姐美色,执意同行,甚至连要去问剑山的事也一并说给别人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七斤强忍着情绪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复杂?”

“我怎么知道,你该去问裴矩。你该能感受的出来,裴矩并不想杀你,所以能用些手段达成目标,自然是最好的事情了。你应该能感受的到,那个裴家小姐无数次徘徊在挽留你和拒绝你之间,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自己的选择。”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稍弱一点,不用和裴矩步步对峙,事情就会简单很多?”七斤问道。

李轻玥看了他一眼:“你自己不是知道吗?”

七斤仔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始终是要出去看看的。”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

沉默的时间太长,窗外的冷风更冷了。

“我不信。”七斤红着眼睛道:“这都是你猜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奇怪的事?我不信。”

“从你说话的口气,就表示你已经信了,不是吗?”李轻玥轻声叹了一句,顿了顿继续道:“你不是个糊涂人,相反,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你不是想不到,你是不愿意往哪个方向想,对吗?柔弱的主仆二人,明明遭遇追杀,还敢往灯火通明的寺院里钻,你不觉得奇怪吗?”

“也有可能是慌不择路。”七斤反驳道。

“也就骗骗你这种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李轻玥轻蔑一笑,“会稽城中裴家素有贤名,乐善好施,裴翰学与裴俊弼也无人说是纨绔,怎么你一来会稽城就变了样,你不是问过那老伯了吗?”

“老伯能知道什么?裴家高门大院,与世隔绝,留下个好名声给外界也在情理之中。”七斤只是摇头,“这也不能算是理由。”

“裴家突然搞出来的这个比武招婿,是不是来的太突然了?”

“可能是裴矩老糊涂了。”七斤继续反驳。

“可能吗?”李轻玥并不说是与非,只是反问,“以你对裴矩的了解,他可能老糊涂吗?”

七斤不答。

“还有,那个裴家小姐一路上不停给你暗示,为何你总是听不见?或者说,从一开始,你自己骗自己。”

李轻玥用明显皱眉的动作,说着低沉的话,“还记得那天在房顶她说的话吗?裴家小姐声音虽小,但离得很远的我都能听见,想必你也听见了才对,她说‘你该是她的如意郎君才是’。”

七斤摇了摇头:“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还不能说明什么吗?”李白轻玥语气明显重了,“她的原话是:‘倘若世道不是这么乱,倘若没有这么多变故,你该是我的如意郎君才是。’”

“有哪些变故?总不能说的是裴家的比武招婿吧,你应该明白,这种程度还称不上变故,所谓的变故,就只有从你的身世说起,才能称得上变故,她是在暗示你,她是了解你身世的知情者之一。”

“所以呢?又能说明什么?”七斤摇头还是不能理解。

“她要告诉你的是,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她不是无意撞见你,根本就是冲着你去的。”李轻玥说话语气中还有三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朝着床榻上的七斤扔过来一个东西,只是极小的一块东西,迅速融入到黑暗之中,若不是七斤目力不错,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

“你若不信,还有这个。”

七斤随即摸了过去,入手冰凉,不长的柳叶条状物品,带着明显的金属质感,拿手指头上的粗皮一摩,也能感受到明显的刃棱。

这是一枚暗器。

“这是?”

“从你的千金骢屁股上找到的。”李轻玥带着嘲讽意味说道。

七斤沉默不语,回想起哪天破庙前,虽然下着小雨,夹杂着电闪雷鸣,但还没大到令自己那瘦马惊吓跑了。

如今看了,事出他因。

随即,顺着李轻玥的话语,七斤想到了更多,问题更加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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