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本官待会就上书一封,向吏部举荐,看看那什么华亭县还有没有什么空缺,给你安排个位置。”
方逢时说完,便和王崇古并肩前行,边走边看着手中的烟袋锅子。
“大人……”王法还没有回过神来,等他完全想通了白白错失一个正六品的官职后,对方早已走得没影了。
原本想要追上去解释一下,王法又止住了步伐,毕竟现在反悔有些不好,并且对方也说了,会给自己在家乡安排一个职位,能在家乡做官,肯定要比在外好很多,如此,王法便在心里安慰自己。
王崇古和方逢时二人心情大好,依依不舍的收起烟袋锅子,一同来到安置把汉那吉的住所,一顿嘘寒问暖,将之好好安抚下来。
紧接着,二人又连夜上书,向朝廷禀报此事,言明事情经过,又上书三策,将自己二人与王法的主意全都写上去,请朝廷定夺。
“俺答汗在塞外横行数十年,威震各部,侵扰边关,惹得天怒人怨,众叛亲离,现在把汉那吉不远千里来降,应该给他住宅,授予官职,使其衣食丰盈,安顿人心,并且严禁出入,防备他们内外串联。”
“如果俺答汗来到边境索取把汉那吉,就与他交易,责令他将赵全等逆贼绑缚送来,遣返被俘虏的人口,然后将把汉那吉依礼遣返,此为上策。”
“如果俺答汗凶暴傲慢,准备兴兵动武,不理睬劝谕,就告知对方将要把他们处以极刑,令他们屈服。俺答汗盼望他们活着回去,必然害怕我们处死他们,如此便让他们的战意被抑制,神情沮丧,不敢大肆逞强,此为中策。”
“如果俺答汗放弃索取把汉那吉,我们就对他从厚优待,与他培养恩情与信任,然后密谋让他的部下陆续来降,将他们都安置在塞下,指派把汉那吉统辖,等到以后俺答汗去世,他的儿子辛爱必然统帅部属,到时候给把汉那吉加封名号,命令他收集余部,自成一体。到时候两部必然相互僵持征战,这两者对我们都有好处,到时候我们可以得渔翁之利,休养生息,此为下策。”
这三条策略,全都是接受把汉那吉受降的意见,然而朝中却有很多人持有不同意见。
奏章呈上去之后,王崇古二人没想到朝廷内部顿时炸开了锅,对于把汉那吉来降,自然都是喜闻乐见的,但是对于如何处置他,朝廷内分成了完全不同的两派。
内阁高拱张居正二人原本因为政见相似,所以成了亲密战友,虽说后来因为徐阶的事情而心生芥蒂,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能够通力合作,便大力支持受降。
而御史饶仁侃,武尚贤,叶梦熊等人则怀疑敌情叵测,不支持受降,而是想要直接讲把汉那吉处决,而持有这种意见的人占据了上风。
紧接着,叶梦熊又再次上书,引用宋朝受降郭药师,张钰的事情做借鉴,朝中之人更加支持此法,因为当年宋朝也是面临现在差不多的情形,接受了那二人归降,又给他们封地。
做为辽国出身的大将,降了宋朝以后,没想到这二人后又降了金,引着金兵攻宋。
有了这个鲜活的例子,叶梦熊等人的反对意见越来越为朝廷所接受。
高拱和张居正二人虽然大权在握,但是舆论的方向并不在自己这里,只好使出惯用的手段,将反对派的头目叶梦熊罢黜,连降两级,调出京城,来平息反对意见。
紧接着,他们又授予把汉那吉指挥使的官职,赏赐一身官服,当成掌上明珠仔细呵护起来。
正因为有了高拱和张居正这两个深明大义,而又喜欢耍小手段的人的坚持,才促成了隆庆和议,紧接着又是俺答封贡,招抚河套,结束了边境上的百年战乱。
不过这些事情王法并不知道,王崇古二人那封奏章在朝中引起的剧烈震动,他也不知道,只是天天在大同等着消息。
关于将王法调回家乡的奏章,也早已经被王崇古发往京城,虽然和把汉那吉归降的事情是一同到达,但是两件事情比起来,却有着天差地别。
朝廷的大佬都在激烈的讨论是否受降的时候,吏部的人却在无聊的晒着太阳,一个小小的军卒调迁,实在让人提不起胃口。
更何况此时原是隶属兵部,刚从贱籍升到军籍,立刻又要改回贯籍,这其中的跨度着实有些大,在这个文武两道各自看对方都不顺眼的时代,吏部的人更懒得对此事上心。
直到归降之争尘埃落定之后,王崇古和方逢时的意见被采纳,接受把汉那吉归降,并处以厚待,吏部才看在风头正劲的方逢时的面子上,从灰尘里找出了此事。
这么小的事情,吏部尚书是肯定不会亲自出手的,只是简单的交代给了吏部侍郎,吏部侍郎也看不上,随手扔给两个吏部郎中。
“给他在松江府找个空缺?”松江府虽然位于江南富庶之地,但是地盘比较小,只有华亭县和上海县,地小人少,原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职位。
吏部郎中虽说也是正四品的朝廷大员,看不上这等小事,但是这是上头亲自交代下来,不得不绞尽脑汁想办法。
“是啊,按照上头的说法,给他弄个从七品或者正八品的小官做做就行了,但是这一府之内实在太小,哪有什么多余的职位。”
“我也头疼啊,前段时间海瑞在松江府搞那一档子事,弄得朝廷派了不少人过去,现在事情了解了,这些人还等着安置呢,唉!”
“是啊,怎么都要去松江府,你随便去别的府,都可以找出空缺啊!”
两个郎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都在为找位置犯愁,忽然,一个郎中眼神一亮,说道:“既然这么多人都在等着松江府的位置,咱们何不变出些位置只给他们?如此一来,即可以解决这些烦心的事,又不用麻烦原本的官员调迁之事,岂不是一举两得?”
“变出位置?怎么变?”听起来是个绝妙的主意,但是怎么变,却听得另一人一头雾水。
先说话的郎中哈哈一笑,侧身过去,将自己的想法轻声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