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便是赵府的院落了,远远看去,鎏金的牌匾上绘着赵府二字,匾下是两扇巨大的红漆大门,门上镶着成排的铆钉,硕大的铆钉也漆成了金色,闪着耀眼光泽,门两侧延伸不知几里的高耸围墙上,青色的琉璃瓦一字排开,整个院落气派之极。
孙裂被兴奋的小馨儿拉着走向赵府,听馨儿说,她三四岁时候爸妈带他来过一次,住了有些时日,对这大门颇有印象,若不是如此孙裂还以为找错人家了呢,想着小馨儿和母亲虽都是富贵人家,也不能如孙裂看到这般阔绰吧,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真的是富贵到没边儿啊。
一脸兴奋的小馨儿还没走到赵府门前,便被两个看门大汉的呵斥声吓到了,两人一身仆人打扮,却虎背腰圆,体格健壮,此刻正一脸不耐烦地驱赶着孙裂、小馨儿两人。
“走开!走开!两个小要饭的!不知道这是赵府吗?”说着还不忘回头看看赵府院内,生怕惊动了管事,累他们受责罚。听这大汉一说,孙裂突然间对这赵府有些厌恶,这看门的真的不怎么样啊。虽然这一路不是第一次被叫成小要饭的,孙裂还是颇有些在意,即便进城前,孙裂特地带着馨儿去水浅江边地方梳洗收拾了一下,可破旧的衣服依旧出卖了他,连带着馨儿也是,虽然幼小的馨儿古灵精怪,看一眼便惹人喜爱,可经过这两个月的时间,衣服早有些破旧不堪了。
早知道就把青衫穿上了,孙裂暗暗想着,说不定还有机会跟那大汉说上两句,自从一月前,孙裂看到那青衫毫无破旧之感,而身上其他衣物早已折皱不堪,孙裂就意识到这衣服不凡之处,便心情复杂地将那青衫收了起来。孙裂哪知道这想法反而是违了父母心思。如今这青衫唯一的作用便是——晚上给馨儿做被子用。
即便两个大汉表情凶悍如此,孙裂也要硬着头皮上了,自己一人也就罢了,至少小馨儿要留在赵府啊,相信只要那赵贾见到馨儿不会不认的,豁出去了,最多打一顿,定要闹出点动静。似是下定了心思,孙裂松开馨儿的手,玩笑般叮嘱她站远点,哥哥要硬闯了,刚被呵斥声吓到了的小馨儿一脸崇拜地望着孙裂,乖乖听话退后了几步。
孙裂一脸谄媚地走到两大汉身边,不顾那就要动手的凶巴巴大汉,朗声道:“两位叔叔有礼了,小弟偶遇赵大人遇难的外孙女儿,如今将她带来了,劳烦两位给赵大人通报一声。”孙裂学着大人模样,有板有眼的说到。
“呸~赵大人外孙女儿?我还是赵大人儿子呢!”
“滚!滚!滚!赵府亲戚岂是你们能乱认了,再不走老子就要动手了!”两大汉不耐烦地叫骂着。
孙裂不死心,眼睛左右一瞟,心来一计,小声说着:“两位叔叔辛苦了,这是小弟一点心意,还望两位叔叔能向赵大人通报一声。”说着孙裂不舍地将本就单薄地钱袋递了上去,哎,吃饭钱啊,本就剩的不多,还得喂狗啊!
一大汉看这钱袋干瘪如此,一把拍开,抬起脚便踹了孙裂一个措手不及,孙裂没想到这大汉如此不近人情,惊愕中身子已经跌倒在地,滚了又滚。就听见那大汉恶狠狠的骂道:“妈的!站了半天,钱还不够我喝壶花酒的呢,你们是故意来消遣老子的吧!赶紧滚的远远的,否则小命不保!”
看见孙裂被一脚踢开,小馨儿慌忙跑过去扶他,急的手足无措,嘴里“哥哥,哥哥~”地喊着。
孙裂一边安慰她,一边冷漠地看着大汉,赵府又怎样,进不去还不是跟这路上一样受人轻贱,就算进了赵府又怎样,馨儿是赵贾外孙女儿,自己呢,不过是个路过的野小子,心下打定主意,见了赵贾,把馨儿留下,自己另谋生路。
这么想着连刚才挨的那一脚也不觉得痛了,冷静地看着馨儿道:“馨儿把钱袋捡回来,我们先离开,快去!”小馨儿担心自己伤痛不知所措,孙裂便用命令地口气说到。
小馨儿恐惧地盯着两个大汉,看了一下钱袋,快步跑了过去,拾起钱袋便大跑回来。孙裂踉跄站起,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紧紧握着馨儿地手说了一声:“走,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明天在来找你外公。”言罢便拉着馨儿离开,馨儿不舍地回头望了望赵府大门,小小心灵及其复杂……
摸了摸钱袋,所剩不多,孙裂想着今晚还是不能住店啊,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进的了赵府呢,得给馨儿和自己留些饭钱啊,自顾自想着便在赵府附近找起过夜的地方。沿路买了几个包子,两个人边走边吃起来,孙裂心情都有些低落。
“哥哥放心,等见了外公,哥哥想吃什么告诉外公,外公可不像那两个叔叔那样凶巴巴的。”听着馨儿安慰的话,孙裂勉强笑了笑,心里其实蛮开心的,这两个多月一路走来,小馨儿仿佛懂事很多。“馨儿妹妹放心,赵府就在眼前,说什么也要让馨儿见到外公的。”孙裂鼓起勇气,满怀信心地看着小馨儿说到。
入夜,街上灯火通明,更显繁华,这是赵府附近的酒楼,看起来档次颇高,是个有钱人来的地方。孙裂拉着小馨儿经过酒楼旁边小巷的时候,见两个厨子在酒楼后门闲聊,晚上正是忙碌时候,许是出来偷懒的。
“华哥你听说没?明天下午赵大人要请城主大人来咱们春花楼吃饭,掌柜的特意吩咐下面,明天要好好表现呢。”一瘦弱青年看着那华哥讪笑道。
“赵大人和城主大人何许人物,吃饭还用来咱们这里吗?还不是你华哥我的手艺吸引了他们。”说完那华哥旁若无人的仰头得意着,那瘦弱青年不置可否连忙拍马器道:“那是,那是,来咱们春华楼的,那个不称赞华哥的手艺。”
留神听二人这么一说,孙裂慌忙走上前去,“敢问两位叔叔,那赵大人可是旁边赵府赵大人?”
“那当然,这神江城哪还有第二个赵大人,自然就是赵贾赵大人,小兄弟你问这个干什么?”那华哥反问道。
孙裂心思一转,“小弟仰慕赵大人,想从旁看上一眼就满足了,多谢两位叔叔。”言罢便回头拉着小馨儿离开了……
躺在小巷的避风处,孙裂看了眼熟睡的小馨儿,自己却睡不着了,巷子尽头正靠着赵府后门附近。此刻巷子里黑麻麻一片,只有在头顶星光照耀下,才能略微看见,而尽头的赵府围墙上却传来令人心暖的灯光,相比之下,孙裂的心更凉了。生在同一个世界,活在不同世界啊!小小年纪的孙裂感慨良多……
第二天下午,孙裂带着馨儿早早来到春华楼不远处,等着赵贾的到来,想着就算走不到跟前,远远喊叫也是可以的,只要能引起赵贾注意就行。正想着,一顶官轿被一众兵卫护着抬到了春华楼门前,一众护卫,一字排开,护住了门口,酒楼里面慌忙跑出一个戴冠中年男子,一脸奉承地朗声道:“城主大人一路辛苦,里面请!里面请!赵大人派人来告罪,临时有急事处理,马上就到,还请城主大人稍等片刻,酒席马上就开!”说着便将那轿子里的华服老者迎了进去。
不是赵贾,在等等,孙裂一边安慰着小馨儿一边朝街道两边瞭望着。约半柱香时间,赵府方向来了面锦缎装饰的轿子,除了一个随轿老者,还有五六护卫在旁,个个一身劲装,腰佩长刀威武不凡,看起来就是一众好手。
还未到春华楼,孙裂便蠢蠢欲动,想必这就是赵贾的轿子了吧,叮嘱馨儿不要上前,等着自己。孙裂急忙朝那轿子走去,在轿子不远处,孙裂站在路中央,似那不识抬举的路人般朝轿子大喊:“请问可是赵大人!”一众护卫,忙手按刀柄警戒。一护卫上前几步喝到“赵大人轿临,还不让开!”
“何事?”轿子里传出威严询问声,轿旁老者低头弯腰面向轿子答道:“大人,有个少年男童拦路找您,穿着像是个乞儿。”
“给些银子打发就是,不必为难。”轿子里的人平淡说到。“是。”老者拱手答道,起身便走到孙裂身边掏出些银两递给他,孙裂一愣,还真把我当乞丐了,连忙学大人模样拱手道:“还请老丈问一下赵大人,是否认识馨儿,馨儿是赵大人外孙女儿,我不是来要钱的。”说完又朝老者拱手作揖。
听孙裂这么一说,老者心下大惊,赵大人这次出来不就是来找城主大人商量,寻找女儿及外孙一事的吗?忙让孙裂等下,回身急走到轿前对着轿子里的人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在哪里?”说着轿子里的人便掀起轿帘走了出来,顺着老者指引,看向状似乞儿的孙裂,那约五十多岁的高大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孙裂略有些慌张,只见这男子身着绸缎华服,满面红光中透露着急切,一双眼睛耀耀生辉,毫无老气。
“孩子,不要怕,我就是赵贾,你说的馨儿她在哪里?”走到慌乱的孙裂面前,赵贾低身问到。
“终于见到您了,馨儿就在那边,”孙裂说着就侧身指着不远处,正向这边张望的馨儿,赵贾抬头瞭望。
“馨儿!”年过半百的赵贾一脸激动,喊着便朝小馨儿急走。
听到赵贾的呼唤声,馨儿委屈的泪水直流,奔着赵贾跑了过来。
“外公~!外公~!”小馨儿一下扑到赵贾怀里,委屈的泪水终于宣泄出来,看着两人相见,孙裂心酸地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到父亲母亲……
“馨儿不哭,告诉外公,你母亲呢?”赵贾低头皱眉问到。
“妈妈~妈妈不见了~!呜呜呜~”听赵贾问起,馨儿哭的更伤心了。
“是好心的哥哥陪我到这里的。”说着小馨儿指了指孙裂,赵贾看了孙裂一眼,便继续安慰着小馨儿。
“好孩子,不哭,等回家在说。”拍了拍馨儿后背,赵贾叹声道。
“严执事,去春华楼告诉城主大人,我外孙已经找到,需回家安顿,来日必登门谢罪。”老者拱手应道后,便去了春华楼……
“馨儿,走,我们回家!”说着便抱着馨儿往回走,来到孙裂身边时低头温和地说道:“孩子,这一路多谢你照顾馨儿,随我一起回赵府吧,回去将事情来由讲给我听……”
孙裂跟在外面随着一行人走回赵府,隐隐还能听见轿子里传来馨儿的哭泣声,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馨儿在赵府,孙裂也算跟馨儿母亲有了交代……
清风徐徐中,孙裂看着前路,心情复杂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