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入定,便是一天一夜,起初孙裂只是平复动荡的心神,待心境平复后,久违的宁静感来临,它不同之前炼体醒来后的轻松自在,也不似那枝叶随风而动、草木迎日月而生。那是内心真正寻得居所后的安宁……
他是放不下一些人,放不下一些事,至亲、好友、还有象征着美好化身的山人。孙裂从来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果断的人,也知道愿望就是愿望,世道就是世道,但总抛不开那些念头、那些如果……
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丈层楼起于平地,若想接近那些愿望或者称作妄念,走好眼下的瞬间,便是开始。说服了自己的孙裂,方才迎来内心真正的平静。
那抹平静起初似涓涓细流,缓缓流淌于心间,洗涤着心底的杂念,而后杂念渐消,孙裂开始感受周遭的一切,清凉的风、清爽的气……这一切直接作用于孙裂身心,让心间的涓涓细流汇聚成河,水流奔腾之势渐起,激荡着孙裂心间,又受这股激荡水流引导,神思似乎不在满足于拘泥于身体。孙裂身躯不动,神思却乘那河流之势一跃而起!飘荡在天地之间俯瞰万物,见那山岳亘古、草木一秋;见那世道轮回、众生逐流……
神思所见所感,孙裂不禁悲恸,怜苍生、亦怜自己。心底那奔涌的河流受心神悲恸激荡,瞬间扩增,如越山之水奔涌而下,这水流起于平静,又因神念引导汇聚成海。当心田的沧海汇成,一切喜怒哀乐爱恨离别顿由那海中跃起,激荡交织,掀起滔天巨浪滚滚而来。
此刻神念依旧在天地间飘荡感悟,孙裂心中的沧海上已经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那情、那念都化做海上的巨浪交织狂涌,躁动不息。立于天地间的神念却无悲无喜,只觉俯瞰下,脚下的天地轮转不休,沧桑变化,日月更替永无止境……
良久,孙裂的神念似乎被心中的滔天巨浪扰的不得安宁,又或是厌倦了天地轮转。一个念头迸发于心中,如此迫切!狂烈!
超越这一切!超脱这尘世!孙裂神念所化身躯望着脚下流转不息的景象,缓缓合上眼帘,一呼一吸间心神似乎再次将脚下的一切粉碎,不喜不悲……
神念所化身形不动良久,似枯木待春,又似海底坚石,等待着沧海桑田,破土而出!良久,契机已到,神念所化身形眼帘猛抬,仰天而视,眼中一道精光闪现,击破层层云雾,直射苍穹!
神念所化身躯脚下一顿,神念激射向苍穹,只觉脚下天地在极速破空声中渐渐逝去,神念超越了一层又一层的云雾后身形顿止。无边的黑暗充斥眼中,唯有亘古星辰在那黑暗中耀耀生辉,身后的人世已经掩盖在层层云雾中,那云雾翻腾涌动,却始终不曾散去……
神念所化身躯周遭异常安静,神念似乎能听到本不存在的心跳,“砰!砰!砰……!”心跳如此剧烈而有力。望望身后,又望望身前,孙裂神念所化身躯伸出手,好奇的观望着,似乎是第一次见到、似乎是第一次看清。再次抬头远眺,无限黑暗中的星辰不再闪动,就那么一颗颗挂在遥远的眼前,整个苍穹都成了一副幽深的水墨画,就这么挂在眼前,充斥在心间……
孙裂神念充斥着空荡荡的安宁,不带一丝感情,没错了,这就是永恒……永恒……他终于明白了修真,明白了大道无情……实非无情,只是跳脱后,更广阔的苍穹……
孙裂内心一直的困惑得到了答案,他要去经历这一切,方能超脱!
不舍地望了一眼星辰,神念义无反顾地转头俯冲向那层层云雾,他明白,终有一天,他将带着自己的身躯和神念,一起再会这亘古星辰!
……
“唉!兄台你回神了!“
孙裂神念刚刚归入身躯,尚来不及感受身躯,便有一爽朗声音传入耳中,惊的孙裂身躯剧震!忙睁眼打量,眼前是个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年轻人,一身火红色花纹华服着身,发束脑后高耸,额前两侧鬓角飘飞,正一脸戏谑地望着盘坐着的孙裂。
“兄台额……道兄……何事……?”孙裂莫名其妙,不过这青年一脸嬉笑,不似有甚诡图,且不知为什么这青年让他想起了陈曦,不过却少了陈曦的那一丝深沉。
“哈~!赎在下失礼了道兄,”这青年说着忙快速拱手施礼,孙裂也起身拱手。
“在下赵白,欲往北域,路经此地,见有岔路,偶见道兄在此打坐入定,已经有一天一夜,甚是好奇,也想问个路哈哈~!”那青年言语很快,毫不停顿,颇是爽快。
“在下孙裂,乃南江修士,偶然有感在此修行入定而已,至于这岔路,赵兄还是自己决定吧,在下也不知那条是通向北域。”孙裂也不隐瞒,如实说到。
“哦?我自妖兽森林闯荡而来,路上可遇见不少阻碍,如今这条山谷四季如春,另一出处却霜雪覆盖,莫不是有什么玄机?”说着赵白自顾自皱眉陷入深思。
孙裂见那赵白青年如此神态,立在一旁有些尴尬,忙说到:“据在下所见,这谷中有七只通背白猿拦路,若不胜过七猿,这条路是绝难通过的。另一条路,在下倒是不知了。”
“哦!还有七只!”赵白心中诧异,心想自己此前就杀了四十多只,这七只不知实力如何。
“赵兄何意?难道……赵兄此前遇见过通背白猿?”孙裂虽如此询问,心下已经有了答案,能走到这里,定会遇见那四十九只白猿的。
“此前就有四十多只白猿拦路,真是不知好歹,我赵白的路都敢拦!”赵白一脸自傲的说着。
孙裂心下一紧,“那不知赵兄是如何通过的呢?据我所知,那群通背白猿,单个虽不强,但联动起来,及其强悍,很是难对付。”
“哈~!一群白毛畜生而已,想来是灵智未开,也不看看自己实力!被我一只只杀掉了。”赵白似是在说着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孙裂心头剧震!“杀掉了!”
“对啊,不然呢?绕路这么远,它们又不肯让路,北域还等着赵某呢,哪里有时间跟他们耗着,有什么不对吗?孙道兄?”赵白见孙裂神情异样,忙反问到。
孙裂一时间呆滞了,他耗费月余时间去拼死磨炼,方才打到了那四十九只白猿,实力得以提升,那群白猿怎么说也算的上对自己有恩,这青年就这么一句不咸不淡地一句“杀了。”
“孙道兄?孙道兄?”赵白见孙裂神情木讷地站在原地,连忙呼唤。
孙裂哪里听的到,此刻早已深陷挣扎之中,一丝丝恨意制不住地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