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时博后坐在前庭正堂之上,左侧位是时童,歪七扭八地坐着,完全不将来人放在眼里。这种姿态让葛馨怜和时盼十分不悦,可是两个还是面上带笑。
“见过爹爹。”时盼今日,确实让人眼前一亮,见到这般明艳娇媚的女儿,时博后脸上的僵硬略微地松了松,“嗯,来了,先坐下吧。”毕竟犯错的不是时盼,时博后对她的倒也算得上温和。
葛馨怜见到自己的女儿得到了时博后的认可,心头也是愉悦,拉着时盼就想往挨着时童的那个位子走过去。可刚一转身,就发现自己似乎漏了一个人。
四夫人胡氏,这时候巧笑盈盈地站在那里,就在时童身旁的位子前,“见过大小姐,见过姐姐。”
葛馨怜的表情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可这只苍蝇她还得咽下去。
“这位想必是新来胡妹妹吧…真是人比花娇,你刚进府,若是有任何…”葛馨怜摆出一副,我才是这个家原先的女主子,而胡氏不过是一个新人,一个宠妾,而她不是。
时童冷冷一笑开口:“二夫人,不是让你来攀亲戚的。爹!”
葛馨怜深深地吸口气,吐气之时,面上仍旧又恢复了那和善的笑意,“老爷,您叫我来所为何事,妾身已经知晓,妾身也却是要给二姑娘和老爷一个说法。”
时博后原要质问的话被葛馨怜这不硬不软的一句给堵了回去,“嗯,说来。”
时童斜斜眼珠子,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准备看葛馨怜演戏。
“娘,有些人真是好听当成驴肝肺,我都替你生气。”时盼将时童的目光都给还了回去,还嘟囔着替自己的母亲抱不平。
“盼儿,你去一旁坐着,此事与你无关。”葛馨怜看起来十分的平静,甚至是胸有成竹。
她必然是胸有成竹的,就在那三个婆子将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和一套完备的说辞,甚至于为了这套说辞,连着时盼都做了十足十的准备。
就时盼今天这一身,映红带羽的窄袖上身小袄,浓粉带着红色落花的半身罗裙,腰系红蓝相间的带子,看起来娇俏可爱之中又显得沉着稳重,倒也符合她如今的年岁,只是,想来并不会是她出席弥家宴会的装束吧。穿成一个娇俏小姑娘,可不会吸引什么名家子弟的倾慕,更加不会惹了勋贵的注意,京城不缺娇俏小姑娘,更不缺乖顺之流。
她今日的重点,全在那张粉嫩水灵的脸上了。不得不说,原本就生的标志玲珑的她,今日的气质更是…还真颇有京城名家小姐的风范。
时盼直接是朝着胡氏的位子来的,而胡氏也没有说觉得面上无光,时盼一走近,她便笑着起身给时盼让了座。
“童儿,娘可是为了你才做的那么多事情…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时盼责怪地对着时童这么来了一句,还主动凑过去握住了时童的手,时童有些僵硬地抽回自己的手,“娘?谁啊?”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可总归在场的人都能够听到,时博后干咳了一声,葛馨怜的笑容却还是维持在那里。
“老爷,今晚上不是要参加弥家的宴会么?童儿作为时家的嫡女,又是入京之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出现,妾身想着,怎么也该让身为嫡小姐的童儿出彩些,免得届时…让人看了笑话,原是需要她早些准备的,我也都询问过,这礼仪方面虽然不能一蹴而就但好歹也知晓些大概,再者童儿性子急,就怕届时时间不够准备,这不…虽说童儿还小,可好歹老爷初入京,体面上总该最初来。老爷您对童儿宠归宠吧,这您的名声…”
这一番说辞,时童都差一点要鼓起掌来,“爹,你瞧着我今日可是好看些?”时盼突然站起来,对着时博后转了个圈,像是在炫耀自己一般,时博后点了点头,“看来,你姨娘确实精心准备了一番,童儿…”
“在呢。”
葛馨怜看到时博后这个态度,微微一福,坐到了时盼身边的位子,母女两一对视,似乎接下来的事情不过就是水到渠成。
“你姨娘说的不错,你确实该好好准备一番。”轻描淡写的一句,时博后此时已经没了方才的怒意,显然是被葛馨怜地一番话给说动。
可这说动岂是那么容易的,时童心里也清楚,时博后无非就是做戏,一开始做戏给她看,如今做戏给葛馨怜看,看着这对母女两此时沾沾自喜的模样,却也有些有趣。
“爹,二夫人说的句句是真话,不过我就好奇了,二夫人,我这儿有个问题要问你。”时童索性翘起了二郎腿,虽然个子小巧,双腿还够不着地儿,可那模样竟还真有几分气势在。
“童儿你只管问。”葛馨怜不惧。
时童作出一脸疑惑的模样,“这京城里的找来的婆子,三更天敲怀化将军嫡女闺房之前,可有人通报我这位正主?擅自闯我房门,可有经过我这位正主同意,一句不妥便要上前掀主子的被褥,可也是京城婆子的习性?四夫人…”
胡氏听到时童唤她,体态轻盈地走出来,“奴在。”
“你是生在京都,长在京都的好女子,更是出生名门,京都教养婆子这方面,想来你也该从你的主母那里得到些说法,你来说说如何?”时童对待胡氏的态度,比之方才又是一个变化,看在葛馨怜和时盼的眼里,尤为讽刺。
“回老爷,二夫人,大小姐,二小姐话,京都闺秀教养,请来的皆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一来他们的规矩更加妥帖,二来…他们也更加知礼数,不会冲撞了贵女们,奴虽是庶出,但有幸得主母和嫡长姐的喜爱,也曾陪同习过规矩。”胡氏声音酥软但又字字清晰,尤是男子喜爱的语气。
时博后眼里带笑,“这岂不正正好,如今府内可以走动的也就两位小姐,便交由你来教养规矩。”
胡氏慌张,葛馨怜一怒,“老爷!不可。且不说胡氏这才新入门,哪怕是府上老人,也不可有姨娘来教养嫡女。”
“哟,二夫人…我今儿才听得你嘴里说句人话。”时童不怕自己话难听,就怕自己话太好听。
时盼不忿起身,“爹,姨娘不晓得那几个婆子是这般的泼皮无赖之人,她也是被骗的,我也险些被他们折辱,爹,他们就是欺我时家人初入京门,不懂京中规矩,才这般欺我们两姐妹!”
时童不可思议地瞧了眼时盼,这姑娘学聪明了,知道推脱罪责了,不是一股脑往前直辣辣地冲了,不错不错,跟聪明人交手才有些意思,可单是这点分量,却还是嫩了些。
“小宝,去,叫进来。”时童又再度慵懒下去,似乎是要看一场好戏。
“老爷,小姐,那三个婆子,就在门外呢。”小宝也就是做了去门外将人唤进来的假动作,三个粗壮有力的婆子随在她后头低着头走着,一到堂中央就直接跪了下来。
“民妇见过怀化大将军,见过小姐夫人,将军,二夫人方才所言…皆不为真啊,这,这泼皮无赖说的是谁!民妇冤枉啊,这,民妇也是拿钱受命。”三个婆子此时算是知道怕了。
见到这三人出现,葛馨怜是大气不敢出,时盼也有些萎靡地坐了下去。
时博后脸上再度地出现不悦神色,“说来,谁命你们来我怀化将军府,如此折辱府上嫡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