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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海阔天空

没有再抬头,不必抬头。时吾君只需一眼,便足够确定那遥遥一抹模糊不清白影是谁,那碧树玉水、朗月青山的风华,是她镌刻心底的,仅剩的无暇。

唇畔露出浅浅的微笑,仿佛午夜盛放的白幽昙花,孤独而又灿烂。

贺兰扬颖虽不是厉晫所杀,却是死在厉晫眼前,两人之间就这么隔了贺兰扬颖的一条命。人死不能复生,嫌隙既生,便再也无法抚平。

而他和她之间,也再没有退路了。

从此以后,他再不必为谁费心,为谁所桎梏,为谁痛苦,为谁用尽一生。

这样……很好。

他本该有属于他的海阔天空。

那一世他替她做的,这一世,她自己来做。

“颖弟!”

不久,随着一声压抑的呼唤,一人一骑在雨幕中奔驰而来。

临到近前,白衣男子等不及马停稳便振衣而起,几个纵掠落在贺兰扬颖身边,不顾狼藉将他的尸体紧紧抱在怀中,一点一点地擦去着他脸上的泥水,惨声道:“颖弟……你……你到底还是……不听话……”

贺兰扬颖已经无法回答兄长的问话,他静静地躺在兄长怀里,凝住的表情是平淡的,看久了却让人渐渐揪了心,总觉得他是死不瞑目的。

“颖弟……”贺兰擢秀又低低地唤了声,狠狠咬了咬唇,将弟弟的尸身放下,回身对厉晫施礼,“臣贺兰擢秀见过王爷,请王爷允许臣将臣弟的尸体带回安葬。”

他没有问缘故,没有问经过,也没有问后果。

他那样子,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又好似什么都清楚。

厉晫扬了扬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竟也没有过多解释,点点头,“你去吧。”

“臣告退。”贺兰擢秀再施一礼,抱起弟弟的尸体上了马,缓缓地向城内行去。

厉晫看着那颀长的背影好一会儿,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把时盛容扯在怀里抱着,就好像摆弄一只把件儿那般随意,对时吾君道:“走吧,本王送你们回去。”

马车碌碌回行,如来时路。然而此次再无半点生机,前方等待的只有唯一死亡。

回到相府,厉晫当先踏入院门。

没走几步忽停了下来,看着黑暗处长笑一声,“是六弟吧?来了怎么也不点个亮儿?这么黑漆漆的,也不怕绊了什么东西!”话到此处,脚下一绊,还真的就像差点跌倒。

“五哥小心。”厅中忽地亮了起来,厅外廊下,相王厉旸一身华服因沾染了水气而略显狼狈,脸上阴晴不定,“这院中可不平坦。”

厉晫借着灯火看去,果然见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摆在院中,形状凄惨,不由也吓了一跳,惊道:“六弟,这是怎么回事?”

厉旸踱了过来,神情复杂难辨,“今晚我得到消息,说时朝恩将举家向北而逃,于是派人在北门拦截,好一番拼斗之后才发现,马车上竟空空如也。我料这是时朝恩的声东击西之计,担心时家若成功逃脱,五哥在父皇面前无法交代,连忙带人赶来,希望能助五哥一臂之力,哪知时**诈,而五哥也早有应对。看来,此番是我多此一举了!”

厉晫面露感激,笑道:“六弟辛苦。这些人是时家偷了钱想要逃跑的胆小下人,我正要派人追回呢,有六弟帮忙,我正好省事了。时候不早了,六弟忙了一晚上,就回府歇息吧!”

厉旸眼珠一转,向厉晫身后看去,不怀好意地问道:“五哥,这时家人,怎么都在府门外?”他方才将尸体运回的时候,时家可是一个人都没有,而眼下厉晫却带人从门外进来,此举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被那双阴冷的目光一扫,往事又潮水一般涌来,时吾君直觉眼前一片血红,喉间隐隐泛起腥气,她忍了又忍,身子还是微微一晃——不是怕,而是恨!

厉晫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身子半侧,将时吾君挡在身后,笑道:“父皇将此事交给我处理,六弟还是少问的好。”

厉旸打量着风雨中的时家老少,也笑道:“我只是好奇,不知五哥打算如何向父皇交代?”

“我怎么交代,那是我的事。不过我奉劝六弟一句,君心难测。”厉晫笑意更深,盯着厉旸道:“我这个差事怎么来的,你心里大概也清楚,不知父皇若是听闻六弟不止深夜出现在相府,还越权插手父皇交给我的差事,他会怎么想呢?”

厉旸脸色变了变,道:“五哥果然辛苦,那我就不打扰了,这就告辞。”

厉晫一笑,道:“六弟慢走,不送。”

送走厉旸,时吾君命众人一番梳洗,干净赴死。

期间时朝恩终于转醒,然事情已不能转圜,只拿一双眼狠狠剜着时吾君,若目光可以杀人,时吾君此刻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可虽说是让时家自裁,谁又肯真的甘心去死呢?满院的求饶声、哀号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卫士便将人一个个送到白绫之上,也不必计较到底该算作是自裁、谋杀或是私刑了。

反正死都死了,说怎么死的都可以,反正,皇帝只要一个结果。

一具具尸体从厅里排至院中,有旁人报着数:“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

厉晫怀抱时盛容端坐廊下正中,只顾低头哄她——美人总是可爱的,好色如他,目光自不能离其左右。

忽然高高挂着的灯笼下人影一闪,先前去追马车的越琊急掠至厉晫身边停下,躬身施礼,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四周的侍卫。

厉晫开口吩咐侍卫散去,屋内只剩下时家人——活人和死人。

越琊这才道:“属下一路尾随,仍是阻止不及,眼看马车坠入悬崖。属下绕行至崖下,寻到了马车的残骸。经检查,发现马臀上有伤,显然是被人刺伤。一个女子,一个男童都已死亡。两人具摔得面目全非,属下辨认过,女子看衣着应是相府侍女,男童应是时盛景无疑。现已将车上两具尸体带回,该如何处置,请王爷示下。”

“景儿……”时吾君本站在廊下,闻言身子晃了几晃,扶了廊柱才站稳,失声道:“不可能!你说谎!”

越琊冷冷地看了看她,回身望向厅门口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脸上、身上满是伤痕,血迹被雨水冲净,白花花的皮肉向外翻卷,隐隐可见惨白的面骨,狰狞可怖,令人不忍直视。

“景儿……”还没自尽的时朝恩扑了过去,将尸体抱在怀里,老泪纵横,“景儿啊……我的景儿……”

时吾君也扑过去,眸中泪光盈盈,“不可能!这不是景儿,一定是弄错了!他一定没死!他没死!”

“啪”

时朝恩甩了女儿一个耳光,怒目而视,“没用的东西!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若不是她拖拖拉拉不肯带儿子走,若不是她给他喝了昏迷的药,他最心爱的儿子何至于死!

时朝恩破口大骂。

时吾君没有辩解,她跪在地上,散乱的长发垂在颊边,掩住了脸上的嘲讽。

上一次,她带着景儿的尸体回来的时候,时朝恩也是这样对待她的,这般眉目狰狞的样子,才是她父亲的真面目啊!

“时相啊!”厉晫看了时吾君一眼,皱皱眉,插言道:“小公子就算不坠崖也是个死,你这又哭又骂的,真耽误工夫!来人,送丞相一程。”

便有卫士过来,扭了时朝恩的双臂,将他送向高悬的白绫。

时朝恩下意识地躲避那要命的白绫。

厉晫哈哈一笑,笑声轻蔑。

卫士都是厉晫的亲信,主子笑声的含义他们分辨得清楚,立刻便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制住,一人举着他的身子,另一人踩着凳子将他的头按进白绫里,两人同时松手,就见时朝恩双手成爪,抓向颈间的白绫,可那白绫借着他自己的体重早已深深勒紧了骨肉之中,他徒劳地蹬着脚拼命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动了。

“女儿恭送父亲!”

时吾君高呼一声,匍匐在地,行了大礼。

厉晫冷笑一声,“行了,戏做足了,起来吧!”

时吾君默默直起身子,想要站起,不想双膝一软,又重重地重新摔跪在地上。

厉晫眼神变了几变,推开时盛容,微微向前俯身,“提起你的裙子,让本王瞧瞧你的腿。”

这个女人,当不会因悲伤这种软弱的情感而倒下的。一夜雨中辗转,方才又跪了好一阵子,只怕已经伤了膝盖。

这话极是无状,但也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时吾君低垂着眼,很是顺从的模样,却仿佛没听到厉晫的话,只是暗暗咬牙站了起来,“臣女无事,谢王爷关心。”

她自幼娇贵,这几日的经历虽比上一次强过许多,但是艰难之处各有不同,即便内心柔韧依旧,身体却依旧有些禁不住了,虽尽了全力勉强站起,身子却有些摇摇晃晃。

“本王关心你?笑话!”厉晫语气怪异,稳稳当当地坐回椅子上,扯了一条白绫扔在她面前,“时吾君,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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