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拨打妻子电话,机械的女音冰冷重复着关机,迟乐铭的心被丢进油锅,煎炒烹炸焦灼一团。
方贤急得原地跳脚,鼠宝来电,说苏锦锦不接电话,逼得他下飞机就往别墅赶。
别说鬼气,连苏锦锦的鼠毛淡得快消失,小老鼠去哪了?
“都怪我,医生说妈心脏停跳,我慌神给表嫂打电话,说妈去世了。”一旁的千语哭得撕心裂肺,自责地捂嘴:“表嫂对昨晚把妈气病很内疚,表哥,她会不会想不开?”
林林气愤不平,顾不得身份上前抢话:“韩小姐,你怎么颠倒黑白?韩太太分明是被吓的,和迟太有什么关系?”
生怕迟先生听信偏言,林林急道:“要不是韩万里梦游,把夫人的遗像打破,迟太绝不会发火!”
韩千语美目泣泪,羞愧不已:“是我的错,怪我没说清。表嫂一定要回来,不然我没脸对表哥。”
争辩起不到任何帮助,迟乐铭撩开头发,压制额角暴涨的血管,深呼吸道:“千语,小姨妈和表弟怎么样?”
“妈昨晚被抢救过来,已经转入特护病房。万里只是晕厥,好好休息就能恢复。”
整日煎熬在急诊室外,韩千语本就消瘦的脸颊,迅速干瘪下去。
迟乐铭想点烟,颤颤巍巍好几次打不着火。
方贤帮着点好,等烟稳稳地燃起,才塞进他嘴里。
深吸一口,让烟在腔子里焦灼盘旋。
近乎颓废的迟乐铭,强打精神安排:“千语,你先跟林林去医院,照顾姨妈和万里,我找到你嫂子就过去。”
“先生,我要留下来,等迟太的消息。”林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有心思照顾病患。
千语擦干眼泪,体贴劝道:“表哥,我自己去医院就好,有护士帮忙不会有事,我给妈拿几件换洗衣服和身份证。”
等韩千语消失在楼梯,方贤陪坐在迟乐铭身边:“小区保安调监控,发现锦锦一早开车出去,应该是赶往墓地。”
眼球布满急红血丝,迟乐铭把香烟捻灭:“锦锦发讯息,说妈的墓碑被破坏。她打那么多电话,该死的我在飞机上,根本没接到!”
方贤抽烟比迟乐铭凶,鼻孔喷出两股白烟:“韩琳突发心脏病,苏锦锦怕你误会,早上给我打电话快急哭了。你们俩一涉及对方,智商就降到负值。”
单手按在迟乐铭肩膀,方贤劝说:“你不许慌神乱跑,不然我长八只手,也找不过来。”
“她是我老婆,我不信她,还能信谁?”迟乐铭强压心火,只求苏锦锦赶紧回家。
去他的狗屁亲戚,以后一个也别来!
方贤无奈,迟乐铭对苏锦锦爱到骨子里,只有傻老鼠成天患得患失,怀疑幸福是泡沫,转瞬即逝。
楼梯拐角处,一双纤细的手攥进扶手,瞬而松开。
迟乐铭盯着电话,生怕错过丁点消息。
死寂的手机突然叫嚣,彰显存在。
苏锦锦的微信栏被置顶:“明早十点,准备一千万赎人,交易方式再定。报警即撕票。”
随附苏锦锦蒙住双眼,被五花大绑的照片。
“靠,还真是绑架!”方贤抢过手机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形象。
密封的黑暗空间里,手脚被柔软布条捆绑,不伤皮肤却极难挣脱。苏锦锦晃动脑袋,试图蹭掉遮挡视线的黑布。
老鼠鼻四处嗅,空气微腥泛咸,是海水的味道。远处有客轮鸣笛声,离码头也不远。
努力坐起身向后砸,墙壁冰冷坚硬,撞击后脚底有微震感。可见墙壁并不是严丝合缝的,难道在集装箱?
意识到自己被绑架,苏锦锦憋开小嘴想哭。
活了三百年的老鼠精遭人算计,肯定会被族人笑掉大牙。
按照妖界规矩,人类率先违反和平,出于自保,苏锦锦可以反击。
问题是鼠尾暂时废掉,难道现出五米长的巨大原形?
随后沈城发布新闻,捕获特大变异白老鼠,被送进解剖室做标本。搞不好还会被人当场宰杀,做成肉串烤着吃,以求长生不老。
正在脑洞大开,脚步声由远及近。
带手套的指头,在小巧下巴上柔腻,又帮被束缚的苏锦锦整理头发。
要不是被宽胶带封严嘴巴,苏锦锦都想吐槽:“要钱可以,劫色休想!老娘有鼠疫,咬上就传染。”
手套灵活滑到腰间,试图向上撩。
涌动着身体紧贴墙壁,苏锦锦誓死不从!
奈何对方力气太大,将捆成蚕蛹的小老鼠按倒在地,撩开上衣开始抚摸。
苏锦锦老泪横流,没考虑晚节不保,只觉得对不起迟迟。
岂料对方没有过分举动,只沾少许清凉药膏,涂抹在苏锦锦腰间被电击灼伤的部位。恩,还挺舒服。
上完药,对方在角落放置几个绒垫,尽量让手脚酸麻的苏锦锦躺好。
如果说绑匪要计算服务,苏锦锦都想打五分好评。
几下挣扎,眼罩扯开缝隙,苏锦锦隐约看到,对方脖子上闪闪发光,是条很美丽的蝴蝶碎钻项链。
“千语,你为什么这样做?”在胶带后呜咽出声,苏锦锦一连说好几遍,确保能听清。
片刻寂静,轻柔好听的声音响起,一如往昔天真烂漫:“表嫂,猜出来就不好玩了。”
封嘴胶布被撕开,摘脱眼罩的苏锦锦,被头顶悬挂的白炽灯泡,晃得直流泪。
韩千语没有小女孩的娇羞神色,一身纯黑男装身材修长,有种妖艳异常的美。
见表嫂目光在衣服停驻,千语特意转一圈展示,微笑道:“好看吗?你给表哥买过,我特意选了同款。”
“为什么?”苏锦锦面容清冷,疏离里夹杂困惑、不解。
笑容凝滞脸上,韩千语摘脱手套,半跪在苏锦锦面前,虔诚如信徒。
温热的手掌微簇在灿烂面容,低沉的中性音里,蕴含坚定与无畏:“因为我爱你!”
面对炙热的表白,苏锦锦傻了。
入夜后,部分幻象员工围坐在迟家别墅。
“小迟,还是交给警察,毕竟我们不专业。”担心时间过长,会暴露苏锦锦身份,方贤犹豫着规劝。
迟乐铭摇头,眼前的烟灰缸堆满烟蒂:“必须保证锦锦的安全,我怕有人盯在附近,报警会打草惊蛇。多找些人埋伏跟着,交易若有变故,把人给我扣死。”
“一千万,就白给了?”
“钱可以再赚,锦锦就一个。”迟乐铭丝毫没把钱当成问题。
这话说得男人,不枉费苏锦锦一片痴心。
方贤也不怕对方犯浑,作为两百年的蛤蟆精,有得是法子让对方开口。
思考少许,方贤站起身,弩定道:“我必须跟去,你小子别犯浑把劫匪弄死,救出苏锦锦再把自己搭进去。咱们把人交给警察,一千万够判无期了。”
“方贤,谢谢你。”迟乐铭不敢合眼,一闭上都是苏锦锦被五花大绑,丢在冰冷地面的可怜场景。
苏锦锦的脑袋跟不上节奏,茫然地重复韩千语的惊人告白:“你说爱我?”
试图去摸苏锦锦头发,对方却闪躲了,还用近乎恶心的神情,凝视自己。
韩千语抿嘴苦笑,那个关心、爱护自己的苏锦锦消失了。
抱膝坐在地上,韩千语尽量放轻语气,闲话家常:“锦锦,这么叫你真好听。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很恶心,是不是?”
近乎自虐地死拧胸部,韩千语疼得额角大汗淋漓,自嘲道:“我又何尝不厌恶自己。”
都开始自残,离疯不远了。
紧张地咽口水,苏锦锦尽量安抚:“千语,你是不是产生误会。我对你是嫂子对小姑那种关心,是亲情不是爱情。你年纪还小,将两者搞混,也很正常。”
“我很清楚,”韩千语眼角渗透阴森冰冷,摸着脖颈的蝴蝶项链:“也许我妈怀我时,太想要儿子,导致我在她肚子里就不正常。”
小姨妈的执念,能深入五脏六腑?
抠着男式皮鞋上的亮漆,韩千语的声音越发绝望:“我不像其他女孩,喜欢裙子或布娃娃。只爱和男孩子一起玩,力气也比女孩子大,当时大家说我像假小子。”
一双美眸瞪得溜圆,苏锦锦只觉不可思议。
手从额头滑至下巴,韩千语越发自暴自弃:“十五岁青春萌动,我发现自己不喜欢男生,却对班上的漂亮女生感兴趣。女孩子打成一片很容易,每当拉手摸肩膀,我都有种莫名兴奋。”
手掌模拟着动作,韩千语双眼微闭,沉溺回味:“其实我内心,住着男人。”
乍一听还挺文艺,实际就是一变态!
韩千语向后仰着头,目光深沉炙热:“去年刚考上大学,妈带我和万里来沈城,看多年不见的表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在苏锦锦面颊捏一把,无限宠溺道:“你捧着鲜花跑出来,一袭素雅白裙,胜过无尽纷繁色彩。”
苏锦锦特想辩驳,那天穿的是厨房围裙,手里拿把韭菜!
“你对我格外好,带我买好看的衣服、首饰还有化妆品,把我打扮成洋娃娃。尽管我本能厌恶,但只要你开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韩千语话语热切,认真表白。
苏锦锦竟然憋屈地认为,讨好小姑花的钱,算是打水漂了。
脸上带着些许羞涩,韩千语向爱恋的人倾诉:“你买的零食,我留到长毛都舍不得扔。可惜老太婆发现我对你的情感,把我强行带回星州。”
“小姨妈知道你有问题?”对韩琳的厌恶瞬间降低,还有点同情。
肥胖儿子闹梦游、柔弱女儿是变态。
小姨妈没疯不抑郁,已经很对得起社会,不拖累民众了。
“五年前就知道,原本她就不喜欢我,这下更借口把我当怪物。用尽一切手段羞辱打骂,想把我逼成她所谓的正常!”韩千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轻风细雨不过是伪装,迟早要褪现真实模样。
“所以她才想把你嫁掉,因为她认为结婚生子,你就会逐渐淡化荒唐欲望。”苏锦锦尝试在墙体突起磨布条,故意说话分散注意力。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被你打翻了。”想起那日苏锦锦舌战韩琳,韩千语笑得灿烂。
突来的壁咚,吓得苏锦锦停止小动作。
眼里充溢赞赏,韩千语揉腻着恋人下巴:“老太婆折磨我,你不惜顶撞也要帮我出恶气。这样的你,让我怎么舍得放弃?”
苏锦锦想哭,变态有自己的思维逻辑,完全不接受正常设定。
“迟总,我将星州传回的消息发到你邮箱。”纪燃和胖熊等创意部员工,以及幻象雇佣的保镖藏在车里。分布在别墅小区内外,观察可疑人物。
迟乐铭点开邮箱,凑过去的方贤惊呼:“不是吧,我没看错?”
于此同时,放在客厅里落灰的储物盒,响起悦耳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