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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禀祖父母:与英国议和事宜

功名之地,自古难居,兄以在籍之官,募勇造船,成此一番事业,其名震一时,自不待言。人之好名,谁不如我?我有美名,则人必有受不美之名,与虽美而远不能及之名者,相形之际,盖难为情。

【原文】

孙男国藩跪禀:

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

九月十三日按到家信,系七月父亲在省所发;内有叔父信及欧11日牧云致函。知祖母于七月初三日因感胃致恙,不药而愈,可胜欣幸!高丽参足以补气,然身上稍有寒热,服之便不相宜,以后各须斟酌用之,若徽觉感冒,即忌用。此物平日康强时,和入丸药内服最好,然此时家中想巳无多,不知可供明年一卑丸药之用否?若其不足,须写信采京,以便觅便寄回。

四弟、六弟考试叉不得志,颇难为怀。然大器晚成,堂上不必垓欺置虑。闻六第将来有梦熊之毒,幸甚!近叔父为婶母之病劳苦忧郁,有怀莫童。今六第一萦得男,则叔父舍饴弄孙,瓜瓞日繁,其乐何如?唐镜海先生德为京城第一,其令嗣极李,亦系兄于承继者,先生今年六十五岁,得生一予,人皆以为威德之报。

英夷在江南,扼局己定,盖金陵为南北咽喉。逆夷既巳把扼吭而据要害,不得不仅为和戎之策,以安民而息兵,去年逆夫左广东曾经就抚,其费去六百万两,此次之费,外间有言二千一百万者,又有言此项皆劝绅民捐输,不动帘藏,瞽不知的否?现在夫船巳全欺出洛,畚处防海之兵陆续撤回,天津亦巳撤退,议扶之俊,系伊里布、耆荚及西弘总督牛鉴三人。牛馨有失地之罪,故扶局成后即革职拿问。伊里布去广东,代奚山为将军,耆英为两弘总督。匀英夷强扰,巳历二年,将不知岳,岳不用命,于国戚不无少损,然欺次仪扼,实出于不得巳,但馒夫人从欺永不犯迫,四海晏然安堵,则以大事化小,乐天之道,孰不以为上策哉!

孙身体如节,孙妇及曾孙兄妹并皆平安,同县黄晓潭鉴荐一老妈吴姓来,渠在湘乡苦请她来,而其妻凌虐婢仆,百赦惨酷,黄求孙代为开脱,孙接至家住一日,转荐至方蔓卿太宁(宗钧)处,才毛其带回,湖南,大约明来可到湘乡。今年进学之人,孙见题名录,仪认识彰惠田一人,不知二十三四都进入否?谢宽仁、吴光熙取一等,替少年可莱,一等第一,题名录刻黄生平,不知即黄星平否?孙每按家信,审嫌其不详,以后务求详明,虽乡间田宅婚嫁之事,不妨写出,俊游予如仍未出里门。各族成家,尤须一一示知,幸甚!

数请祖父母大人万福舍妥。余客后呈。孙谨禀。

道光二十二年九月十七日

【译文】

孙儿国藩跪禀:

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

我于九月十二日接到七月间父亲在省城发的家信,以及叔父和欧阳牧云的信函,从信中知道在七月初三日祖母不小心着凉感冒,没有服药便痊愈,真是令人高兴。有补气之用的高丽参,不太合适在身上稍微有点寒热时就贸然服用,一定要反复斟酌后才可以服用。健康时,可将它和在丸药里吃。现在家里应该没有多少剩的了,不知是否能供明年所需?如果不够,就写信到京城,我可以找人顺便带回家。

信中说四弟、六弟在这次的考试中又没有名次,感觉不好意思,其实没这个必要。要知道有很多人是大器晚成,堂上大人也不必为了这件事而过多的费心焦虑。听说六弟家即将生儿子的喜兆,真是我家的大幸!近来叔父为了婶母的病辛苦又担忧,苦不能言,整日郁郁寡欢。如今六弟家第一胎便是男孩,那么叔父便可颐养天年,享受子孙满堂的晚景,该是多么的美满啊!在京城里唐镜海先生有着很高的品德威望,据说也是从兄长处过继过来的儿子对他很是恭顺孝敬。先生今年六十五岁,又喜得贵子,人都说这是他一贯积德行善所得到的。

在江南一带,金陵北面的咽喉之地被英国人控制,这是个重要的军事用地,所以我当局不得不从权变而采取和番的策略,安抚英国人,以安定百姓,免得战火泛滥。去年英国侵略者在广东,曾经接受安抚,花了六百万两银子,这次的费用,外面传闻是二千一百万,又传说这项费用都是劝导绅士和百姓捐款,不动用国库,都不知道现在洋船是否已经全部出海。各处防海的兵陆续撤回,天津的也已经撤回来了。和谈的使节,是伊里布、耆英还有两江总督牛鉴三个人。牛鉴有守地失守的罪过,所以和谈以后,马上要革职拿问。伊里布代替奕山去广东做将军,耆英为两江总督。从英国侵略者挑衅生事到现今已有两年的时间,这两年内,我朝军中带兵的不懂得如何带兵打仗,当兵的不努力打仗,甚至不听号令,这些现象大大有损我朝的威望。这次议和,实在是情非得以,但此次议和若能够让洋人承受天命,又何尝不是上策呢!

孙儿近来身体还好,孙媳妇及曾孙兄妹都平安无恙。同县黄晓潭推荐一位吴老妈子给我们家做下人。渠在湘乡苦苦请这位老妈子前来,但是得知黄晓潭的妻子虐待下人,因此叫吴老妈子到孙儿处,求得一个解放,孙儿接她在家里住了一天,转荐到方夔卿太守家,托他带回湖南,大约明年春天就能够抵达湘乡。在今年进学的人,孙儿看见题名录,就认识彭惠田一人,不知道我乡二十三都、二十四都是否有人进学?谢宽仁、吴光照取一等,年少得志,真是让人眼羡,一等一名,题名录刻黄生平,不知道是不是黄星平。孙儿每次接到家中的来信,总是感觉信写得不是很详尽,以后务必请写得详细明白,虽说是乡间田地房屋、婚姻嫁娶的琐事,不妨都写上,使我这个只身在外的游子如同身在家中一样,熟知各类事情。尤其是各族亲戚家的事,拜托一定要详尽地写出来!敬请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其余的容我以后再禀告。孙儿谨禀。

道光二十二年九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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