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中最高尚、最强烈和最个人的——乃是爱情的痛苦。”时间是医治痛苦的良药,一年来自己终于忘却了赵芬芳。本以为从此可以摆脱情感的煎熬,专注于自己的文学梦想。谁料,丘比特又射来了重重的一箭。其实,恋上她有些时日了,只是自己心里不愿承认而已。她是板报组的组长,班里同学的作品要经她修改润色,才能登上板报。她每次都能找到一些更恰当更优美的词句来修改同学的作品,在她面前,我是那样的笨拙,我甘愿做她的小学生,一辈子!她就是学习委员卫晓雨,那些男同学私下都叫她“小鱼儿”。这是一个美丽得让人眩晕的女孩,一头乌黑靓丽的齐耳短发,勾勒出那玫瑰花般俏丽的脸庞,弯月似的眉毛,小巧秀气的鼻子,“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最要命的是她那两只水潭般清澈的大眼睛,眉似含黛的春山,目似荡漾的秋水,当善睐的明眸凝视、柔媚的眼波流转,顾盼之间,尽显勾魂摄魄的力量,强大的杀伤力使我从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如果仅仅是漂亮也罢了,她会说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是学校广播站的广播员,文艺演出的主持人;她有着夜莺般婉转清亮的歌喉,是学校舞台上的百灵鸟;她写得一手潇洒流畅的钢笔字,会跳舞,会写诗。这样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令我们这些从山村来的男孩大开眼界。听说她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从小生长在上海,父亲是一个大型国有企业的保管,在七十年代大家还在为填饱肚子而发愁时,她却能衣食无忧,有书读,有琴弹,生活充满无限情趣。可是后来厂里的副厂长想私自调一车物资时,她生性耿直的父亲按照规定愣是没答应。没多久,老厂长调走,副厂长转了正,她父亲的状况一落千丈,很快就被厂长找个理由开除了,她们全家只好回到老家临河县。
花香自引蜂蝶来,每当晚自习时,总有几个男同学围着她谈笑。她应对自如,表现得大方而又矜持,显示出良好的涵养。恍惚中,我仿佛看到在中世纪巴黎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她如同高贵典雅的文艺沙龙女主人,礼貌而又热情地招呼着众宾客。
我从不参与这些谈笑,可是不由得总偷偷瞧她,再也无心专注做一切事情了。她像一块磁石,牢牢吸引我的目光。我强忍着不去看她,可是低下头,地板上有她俏丽的面容;抬起头,黑板上是她婀娜的身影;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她妩媚的情态。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台雷达,全天候执行对她的搜索任务。我不用抬头,可是她什么时候进出教室我总能察觉。她若在我身后,我脑后好像长了眼睛,虽面向前方,可全身的感官都朝后紧急集合。我为她写下了平生第一首情诗:
葵花·太阳
你一出现
我便美丽地粲然
你在天空孤傲地运行
——悄悄望你
不惜扭酸我的脖颈
眼睁睁
你消逝在西边的山峦
我只好黯然地垂下头
在微风轻拂的静夜里
任相思的泪珠淌满了脸庞
一天又一天
——默默地
我为你孕育千万颗籽实
有一天晚上,她刚进教室,那些喜欢恶作剧的男同学,脸上粘着白纸,手持蘸墨的毛笔,学着鬼魅的样子,怪叫着吓唬她。她猝不及防,吓得面色苍白,尖叫着抱头乱窜。她跑过我的身旁,如一朵惊风的芙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刹那,四周的声音全消失了,我只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