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小潘伯父是真的死了。小潘伯父第一回要死的时候,我还没生呢。很多次,或者是酒后,也许没喝酒,父亲情真意切:“大跃进的辰光,四两米一天,一个月二两油,哪里够吃啊?我跟你小潘伯伯,就是最困难的时候在一起的。在造纸厂,现在没有了。要上夜班,夜班辛苦啊,要做不得了的事情,不吃饱了扛不住饥啊。我跟你小潘伯伯约好,我夜班,他就省二两米给我,让我当夜宵。他上夜班,我就省二两米给他,让他当夜宵。这样子扛了有年把。有人看我们亲,就讲风凉话,说,一个姓于,一个姓潘,好花不常开。试试看。我们不信邪,一直亲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