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榜的李莫语,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李家庄。
而李大牛夫妇在得知,李莫语没有考中后,既没有批评他,也没有安慰他,而是随着李莫语自己的想法,让他自己一个人独处了一段时间。
没有人管的李莫语,仍然保持着读书的习惯,吃完早饭,就跑到村前的大杨树下坐着。
手里拿着书的他,不时的抬头,看向不远处耕地的村民,看的累了,就半倚着杨树,闭着眼,听着头顶的蝉鸣。
九月初一,宜婚嫁。
早早就干完地里农活的李家人,又起了个大早,因为他们要去参加别人的婚礼。
李大牛、李莫语是两个糙汉子,洗把脸,用毛巾擦一下就行了。
可是玉冠、李莫语不一样,她们两个,好不容易才出门一次,还是去参加别人的婚礼,自然不能丢了自己的面子。
坐在梳妆台前面的玉冠,对厨房正准备刷碗的李大牛喊道:“李大牛,把澡豆给我拿来。还有这碗里要是有油,你就放点面再洗,省的我在洗第二遍。”
“知道了,这就来”,厨房内的李大牛,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下来,然后走进柴房,抱了一堆柴火,准备回厨房,照着玉冠的要求烧点开水。
只是他刚放下柴火,就看见出去方便回来的李莫语,便连忙说道,“莫语过来,你娘叫你刷碗,我要去给她拿澡豆。”
说着,把一脸迷茫的李莫语,拽到锅炉前的小板凳上,然后赶紧跑到玉冠房里。
“李大牛,叫你拿个澡豆怎么这么慢,我到现在脸都没洗,一会怎么出去。”玉冠看着跑进来的李大牛,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急什么,时间还早,不要着急,我看哪个敢催我们。”李大牛一脸陪笑的看着玉冠,把手里的澡豆接了过去。
澡豆呈干粉状,是由豆粉添加药物而制成的。小时候不懂事的李莫语,一次偶然间,看见了母亲放在桌上的澡豆,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拿起来就往嘴里塞,吃了一口发现有点干,就又倒了点水,说是“干饭”,回家以后的玉冠知道了以后,捂着肚子,笑了好长时间。
时至今日,李家庄还有不少人,知道李莫语当年贪吃澡豆的事,茶余饭后偶尔讲起来,大家都还会哈哈大笑。
用澡豆洗完脸的玉冠,拿起梳妆桌上的套奁盒,套奁盒是玉冠当年的陪嫁品,里面放着玉冠的香料、粉扑、笰、镊、笄、胭脂……
照了照镜子,看见自己脸上的皱纹,玉冠叹了口气,打开了面前的套奁盒。
因为玉冠是比较丰腴的身形,所以在妆容上,她更喜欢杨贵妃那时的妆容。
看了一下面前摆放的东西,玉冠先是拿起带少量铅的米粉,在脸上敷了一下,这是她化妆过程中最基础的部分,所以她敷的十分轻缓。
只是“化中人入迷,化外人眼迷”,坐在一旁李大牛,看的是眼神迷离,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
敷完脸的玉冠,对着铜镜照了一下,很满意这个加了花粉的米粉,因为这使得她的脸色更加红润,不再那么像一个黄脸婆了。
敷完粉的玉冠,接着准备画眉。
画眉,这是大多女子心中最重要的部分,毕竟在浓妆盛行之际,却依旧敢于素面的那位奇女子,在面圣之时,依然要化上娥眉,这不得不说明,画眉在女子心中的重要地位。
敷面、画眉后,玉冠拿起粉扑沾了点胭脂,在腮处涂抹了几下。
胭脂通燕脂,有面脂、口脂之分,是原产于西域的一种名叫“红蓝”的花朵,花开之时整朵摘下,然后放于石钵中反复杵槌,淘去黄汁后,即成鲜艳的红色染料。
除红蓝花外,石榴、苏方木等亦是制作胭脂原料之一。
已经睡了一会的李大牛,睁开眼睛的时候,玉冠正好在贴花钿,这是她化妆的最后一步了。
花钿一般有红、绿、黄三种颜色,其中红色最多,在玉冠的套奁盒里,花钿的形状有梅花状,和各样式的小鸟、小鱼、小鸭等,引得旁边的李莫风阵阵惊呼。
化好妆的玉冠,挑了一件较为素净的衣服,然后就准备给李莫风稍稍化了下妆。
只是李莫风坐在板凳上不老实,一会摸摸玉冠的胭脂,一会又碰碰玉冠的头簪,引得玉冠十分生气,敲了敲她的头,给她贴了个小鱼状的花钿,就把她赶跑了。
至此,李家人才算收拾妥当,向蒋家赶了过去。
为什么要去蒋家呢?因为今天是蒋钦的外甥女,苏岭梅的大喜之日。
而蒋钦在前几天邀请李大牛时,就和他商量,两家人到时候一起去。
本来李大牛是不太想去的,但是架不住蒋钦的再三邀请,而且李大牛后来想了想,这样似乎可以,让考试失意的李莫语换换心情。
毕竟他和苏岭梅也好长时间没见了,好朋友见面,应该会开心一点,这样想着,他就同意了下来。
去往苏家的路上,李大牛和蒋钦两个大男人,在马车外聊天谈地,玉冠则带着两个孩子,在马车内和蒋钦的妻子黄窦,讨论着两人身上的妆容和衣服。
“黄姐,你脸上的胭脂是宝淑斋的吧!我上次从那过的时候,看了一下,觉得太贵就没买。”玉冠看着黄窦腮处粉中带紫的胭脂,一脸羡慕的说道。
黄窦笑了笑,“我也不太清楚,是蒋钦老朋友送的,送的还不少,我正想过两天去给你送两盒的”。听到这话,玉冠连忙摆了摆手,“这怎么好意思,人家送给你用的。”
黄窦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没事,反正我也用不完。我们这一年到晚的,也没有几次要出门的,那么多胭脂放在那不用,也是浪费,你说是吧。”
玉冠点了点头,表示深有同感,“这倒也是,我以前待嫁闺中的时候,一盒胭脂很快就用完了,现在,胭脂放在那都快坏了,还没用多少。”
黄窦十分赞同玉冠的话,接着说道:“就是说嘛,等回来的时候,我就给你送过去。”
玉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就先谢谢黄姐姐了。”黄窦摆了摆手,“没事,我们姐妹俩这么亲,还谢什么。”
低下头整理衣服的黄窦,突然看到玉冠身上穿的衣服,伸手摸了一下玉冠衣服下摆,“玉妹妹,你这衣服的颜色和布料都挺好的!在哪买的?赶明我也去买一匹。”
玉冠正了正衣服,指着旁边睡觉的两个孩子,“这是我过年回娘家的时候,我娘给我织的,本来是让我拿回来给莫语、莫风他们俩做几件衣服的。结果他们两个都嫌不好看,我就自己做了一件,还剩不少在家放着呢!姐姐要是不嫌弃,我过两天给你送过去?”
黄窦看了看玉琼,再瞅了下自己的胳膊,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你看我这手上这么多肉,哪妹妹妹你这么好的身材,要是到时候穿在身上不好看,不就可惜这么好的布料了吗?”
玉冠看了下自己,“哪有的事,姐姐的身材,明明跟我差不多。”黄窦捏了捏自己的脸,“哎,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我前两天照镜子,看到我的脸也胖了一圈,这几天都没有睡好。”
听到黄窦的这番话,玉冠突然想起了什么,“姐姐既然这么担心,妹妹那有轻体瘦身的药膳方子,姐姐要不要试试看?”
听到这,黄窦双眼顿时放起了光芒,“哦!有效吗?”
玉琼笑着说道:“是我让我爹给我开的,我吃着还不错,正好过几天我爹来看我,到时候我让他帮你再开一副。”
黄窦连忙抓住玉冠双手,“伯父的名声,在这十里八乡的都有名,既然是他开的方子,效果肯定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玉冠笑了笑,“没事,开个方子又没有多大麻烦,姐姐不用太操心。”
黄窦捋了下头发,笑着说道,“那就先谢谢妹妹了,到时候我再谢谢伯父。”
玉冠又想起了刚才的事,“姐姐用了药方后,担心衣服穿着不好看的问题就没了。那布料你看什么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丁容听到玉冠的话,连忙摆手道:“从妹妹这拿了药方,我怎么好意思再要那布料呢?回头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玉冠眉头一皱,“这就我们两人,哪里会被别人知道。再说,姐姐你要是不要的话,那我也做不了那么多衣服啊,那布料不就在那放的发霉了吗?”
“可是……”丁容犹豫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玉冠看见丁容犹豫的样子,便佯装生气的说道:“哪有什么可是,姐姐要是不要那匹布料,药方我就不给你了,姐姐你自己看着办吧!”
听到玉琼的话,丁容连忙应了下来,“真是怕了妹妹了,我要还不行吗?”
玉冠听完,喜笑颜开,“姐姐,这就对了嘛。”
因为黄窦经常不在家,所以玉冠也很少和她闲聊,但经过刚才一番交谈,使得姐妹两人的关系好似又进了一步,于是二人的谈话内容,也越来越大胆。
不一会,聊天的内容就从衣服、饰品转到了教子相夫、闺中秘事、房中之术上面。
马车内的两姐妹聊的十分开心,马车外的两兄弟却是一头雾水。
因为马车内聊天的声音十分微小,他们在外面,只能不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和经常出现的自己的名字。
李大牛听着马车里面的笑声,挠了挠头,看向身边的蒋钦,“你说她们在讲什么,都笑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开心。”
蒋钦扬了下马鞭,“妇道人家能聊什么,不就是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什么的,顶多再相互传授下做菜的秘诀,你说对吧。”
李大牛想了想,赞同的点了点头,“和我想得差不多,不过你说她们讲这些,为什么要带上我们呢?”
蒋钦疑惑的看了看李大牛,“兄弟这你都不懂?”
李大牛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蒋钦见状,清了下嗓子说道:“你说,她们如果要买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什么的,不都是我们掏钱吗?那我们有没有掏钱,掏了多少次,你我兄弟心里都有数。”
李大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她们是因为,我们没有给她们买那些胭脂水粉,在里面编排我们。”
蒋钦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我们兄弟家里情况都不怎么样,有时候我都会想,娶了你嫂子是不是个错误,让她跟着我受苦,有时候想想都对不起她。”
蒋钦说完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抬头四十四度的仰望天空。
而李大牛作为一个糙汉子,从来不搞什么读书人的歪歪道道,也不相信什么爱在心口难开。
他信奉,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于是他扭头,对着车厢里面喊道:“娘子,我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什么胭脂水粉的,我们一麻袋一麻袋的买,只要你要的我都买。”
喊完话的李大牛,看了看旁边错愕的蒋钦,挑衅的扬了扬头,然后就吹起了小曲。
另一边,车厢内。原本正在讨论,怎么做鱼更好吃的两姐妹,听见李大牛深情告白后,突然沉默了下来。
然后黄窦就捂着肚子指着玉冠大笑起来,“你们家大牛真是……,哎呦,笑得我肚子疼。”
“娘子,我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黄窦学着李大牛的语气,对着玉冠又小声说了一边,把自己笑得前仰后翻。
玉冠看着对面的黄窦,摸了下自己羞红的脸,掀开车帘,对着外面喊道:“李大牛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瞎喊什么。给我老老实实的赶车,等回了家我在治你。”
喊完话的玉冠,看着黄窦还在一旁不停的笑着,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她伸出一只手把丁容从对面拽了过来,然后用另一只手挠着丁容。
生性怕痒的丁容,一边被玉冠挠的大笑不止,在那不停的求饶,一边努力反抗。
而一旁,早已从熟睡中醒来的李莫风,捂着还在睡觉的李莫语的双眼,坐在旁边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两个身材姣好的女子的“战斗”,不时还低下头看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