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的船剧烈颠簸着自行驶向岩岸时,山姆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当一群龙人急速飞下陡峭的山崖,径直向他们飞来时,山姆感觉到了波利的不安。
“现在怎么办?”波利问道。他们的船离海岸只有几英尺了。
“没有别的办法,”山姆回答说,“我们只有抵抗。”
说完,他突然拉起波利的手,拉着她一起,跳下船。他们两人跳到几英尺高空中,然后落在了水边。山姆感到赤脚下的水冰冷彻骨,脊背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彻底醒过来。他发现自己仍然穿着在伦敦时的战斗服——黑色紧身长裤和衬衫,厚厚的护具围绕着肩和手臂。他看过去,发现波利也同样穿着在伦敦时的衣服。
但现在已没有时间去注意其他事情了。山姆看向海岸,看见一群人类战士正向他们逼近过来。他们全身上下穿着盔甲,腰配长剑,手持盾牌——这些都是山姆整个童年在图画书上看到的身着耀眼装备的骑士的经典造型——是山姆曾经想成为的骑士。作为孩子,他曾几度视他们为偶像。但是,现在作为一个龙人,他知道自己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壮千倍。他知道他们的力量和速度将永远无法和自己相匹敌,知道他们的战斗技能也永远无法望自己项背。所以山姆并不感到害怕。
但是,他却要极力保护波利。他不确定波利的战斗技能进步了多少,而那些人类的武器看上去不可小觑——它们和他之前见过的剑和盾牌不一样,从它们在晨光中闪烁的光来看,这些武器好像是用银打造的——是专门用来对付龙人的。
他知道这是一场他必须认真对待的较量。
从这些人类士兵的表情来看,他们是认真的;从他们协调一致的动作来看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对于人类而言,他们应该是这个时代里最精锐的战士。他们同样组织有素,从各个方向逼近过来。
山姆不想让他们占有先机。
他以风驰电掣的速度,逼近他们,不一会便以更快的速度靠近了他们。
显然,他们没有料到这一点。他可以感觉出他们的犹豫,他们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
但是他没有给他们任何时间,纵身一跃,越过他们的头顶,展开翅膀飞过整个队伍,并落在了队伍后方。当到达队伍末尾时,他俯冲下去抓住了后方一个士兵的长矛。当他落地时,他用力挥舞长矛,只一下就将几个骑兵打下了马。
马踢腿嘶叫起来,朝着队伍的其他部位冲过去,引起一阵骚乱。
但是,这些骑兵训练有素,并没有因此乱了阵脚。如果是其他人类骑兵早就立即散开了,但是让山姆惊讶的是,这些人,分开后又组织起来,形成一条单一的直线队伍,径直向山姆逼近。
山姆对此惊讶不已,想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他是不是来到了某个精英战士王国?
山姆没有时间去弄明白这些,而且他不想杀死这些人。他一方面感到他们并不是来杀人的,他感觉他们是出来对质的,或许,是来把他们抓住;或者,更有可能是来考验他们。毕竟,是他们闯入了他们的地盘——他感觉他们想知道他们是人还是龙人。
至少,山姆成功地将他们的注意力从波利身上吸引了过来。现在他们只是专注地对付他。
他重新拾起长矛,瞄准了队伍首领的盾牌,不是想杀他,而是想警醒他,他投出了长矛。
直接命中。盾牌干净利落地从首领手中落下,并把他打落下马。这位骑士在金属哐当声中落地。
山姆跳向前,夺过骑兵手中的剑和盾牌。就在那时,他同时遭到几处袭击,但是他成功地抵御了它们,并从另一个骑兵手里夺过狼牙棒。他回过身,手握长长的狼牙棒木柄,拼命挥舞狼牙棒的铁链和金属球。山姆以此将一群骑士手中的剑打落在地,金属的铿锵声响得到处都是。他继续挥舞狼牙棒,击中了几个骑兵的盾牌,把他们打倒在地。
但是,山姆再次震惊了。遭到如此攻击,任何其他的人类战士早就在混乱中乱了阵脚,但是这些人却没有。那些被打落下马,头晕目眩的骑兵,重新组织起来,从沙地里拾起武器,有组织地包围了山姆。这次,他们保持了更远的距离,这种距离可以防止被山姆的狼牙棒打到。
更让人害怕的是,所有围着山姆的士兵瞬间从背后取出弓箭,对准山姆。山姆看见他们的箭端是银的。这完全可以置山姆于死地——也许当初山姆应该对他们手下留情。
他们并没有射击,但是他们已经将他死死控制住了。山姆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被控制住,他简直不敢相信,任何鲁莽的举动都会杀死他。
“放下弓箭。”一个冰冷、坚定的声音传来。
人类慢慢转过头,山姆也转过头。
他简直不敢相信——是波利,她站在包围圈外,死死抱着一个士兵,一只手臂箍住士兵的喉咙,并用一只银匕首指着他的喉咙。那个士兵站在那里,在波利的控制下一动不动,他恐惧地睁着双眼,这是一个面临死亡之人的表情。
“如果不放下箭,”波利继续说,“这个人就会死。”
山姆对她的声音感到震惊。他从来没有见过作为一名战士时的波利,从来没有见她如此冷酷和坚定。他震惊了,像看着一个全新的人。
显然,这些人类也震惊了。他们慢慢地,不情愿地,一个一个,把弓箭扔到了沙地上。
“下马。”她命令道。
慢慢地,每一个人服从地下了马。一群人类战士站在那里,等待着波利对手中的人质手下留情。
“所以,这个女孩救了这个男孩,是吗?”突然一个响亮、愉快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阵低沉、发自内心的笑声。所有的人都转过头去。
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位人类战士,骑在马上,穿着皮草,戴着皇冠,被另一群士兵簇拥着。显然,从他的派头来看,他是他们的国王。他有着一头随性的红头发,和一双目光灼人、淘气的绿眼睛。他看着眼前的场景,仰着头,痛快地笑起来。
“真感人,”他继续说,看起来好像被整件事情逗乐了,“的确,真感人。”
他下了马,走进包围阵地,此时,所有的士兵立即分开站在两边。山姆感到自己脸红了,他意识到这看起来就像他都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就像如果没有波利他将一点用处都没有。然而,他意识到,从某种程度来说,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他也不能太灰心丧气,因为同时,他也非常感激她救了他。
更让他尴尬的是,国王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波利面前。
“你现在可以放了他。”国王依旧微笑着,对她说。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并来回地看了看他和山姆,依然警惕。
“因为我们本就没有打算伤害你们。这仅仅只是一场试验,以此看看你们是否值得来斯凯岛。毕竟,”他笑起来,“你们是登陆了我们的地盘。”
国王又发出了一阵痛快的大笑,他的几个士兵走上来,呈给他两把修长、剑柄缀满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的宝剑,剑在晨光里光芒闪烁。山姆对眼前所见大吃一惊:这是他此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宝剑。
“你们已经通过了试验,”国王宣布,“这是给你们的——礼物。”
山姆来到波利身边,波利慢慢放开手上的人质。他们都伸出手,分别接过了剑,凝视着缀满珠宝的剑柄。山姆惊叹于这巧夺天工的技艺。
“两名优秀的战士,”国王说,“我们很荣幸地欢迎你们到来。”
他转过身,开始往前走,很明显,山姆和波利应该跟着他。他一边走,一边用低沉而洪亮的嗓音说:
“欢迎来到我们的——天空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