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下午3:15
地点：纽约皇后区的空中
直升机飞到了史坦顿岛上空，然后飞越韦拉札诺海峡进入了布鲁克林。现在他们在沿着海岸线往东飞，飞的又低又快。很快他们就会向左拐，沿着范威克高速向北飞。
卢克和埃德挤在了狭小的货舱里。在新泽西的时候他们两个又各自吃下了一颗右旋苯异丙胺胶囊，现在药效逐渐上来了。
这是漫长而严酷的一天，卢克已经太久没睡觉了，他被掐过脖子，遭到过枪击，让人踩在脚下过，被人拳打脚踢过，哦，是是，还差点儿被炸成碎片。他还遭到了停职和被指控犯有谋杀的罪名。但是当右旋苯异丙胺在他体内生效，他心里开始产生了一股谨慎的乐观。见鬼，他们在今天救了美国总统的命，这总算有些价值吧。
他们乘坐的直升机很小，他都能伸手碰到前面的两名飞行员。他把头伸到了他们两个中间，他们的飞行员还是早上拉过他们的雅各布和瑞秋。
“你们两个孩子准备好飞这玩意儿了吗？”他大声道。
在他身后，埃德正坐在敞开的货舱门边装填用于M4突击步枪的一只只三十发的弹匣，他有一小堆子弹得装。
“那不就是我们现在所做的吗？”瑞秋说。
卢克喜欢瑞秋这孩子。她有着深红褐色的头发，像老铆钉女工罗西一样强壮，她当然强壮了，她可是个全能型的武术高手，有着大胳膊大腿，在铁笼子里她一定是一个人见人怕的主。
“埃德可以驾驶直升机”，卢克说，“但是我需要他来用那把M4，我是问你们准备好像他们在美国军队里教你们的那样飞这玩意儿吗？我们在这里可能会遇到一点困难。”
“我们准备好了，卢克”，雅各布说。雅各布几乎就是瑞秋的反面。他又瘦又干巴，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普通人印象当中的精英士兵。特种部队的人也可能像其他任何人一样会以貌取人。如果是那样的话很可能没人会要他，三角洲特种部队不会要他，陆航团不会要他，游骑兵不会要他，海豹突击队也不会要他。除了他那非人般的冷静，他选择他的唯一一个原因是他很可能是美国现有的最优秀的十名直升机飞行员之一。
瑞秋点了点头。“你知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好，有一队SUV车队正在前往肯尼迪机场的路上，但是它不会抵达机场，因为我们会把它拦下来。”
“我们有什么样的支持呢？”雅各布问。
“斯旺在操控小型无人机为我们做侦察，而且他很可能会派几辆车出来，除此之外你还有我，还有后边那个拿着把大枪的大个子。”
“你做什么呢？”
卢克笑了笑，“我是拉拉队队长，保持内部通讯系统的畅通，听我的尖叫吧。”
“嘿，卢克”，瑞秋大声道，“当我离开陆航团的时候我的团长问我我接下来的日子会做什么。你知道我说了什么吗？我告诉他我会去SRT工作。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卢克·斯通在那里。飞直升机飞了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生死考验，我希望卢克能替我弥补这个憾事。”
“你这样的姑娘对我的胃口”，卢克说。
“顺便说一句，这一块儿到处都是人。”雅各布说。
卢克点了点头。“那就是为什么我们要一枪不发就把这件事干了。”
片刻之后，卢克的卫星电话开始响了起来。他接通了电话，把电话紧紧地按在了耳朵上。
“斯旺？有什么消息吗？”
“我们在监视他们。他们在十五分钟前离开了领事馆。”
“然后呢？”
“他们一定不知道我们在窃听”，斯旺说，“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了。他们只出去了一队车，前后两辆陆虎，中间夹着一辆大型的黑色林肯领航者。纳扎十有八九坐在那辆林肯里面。他们直接穿过了中城大桥，在那里的检查点停了一下，那里的警察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份证，然后放他们走了。我用无人机在另一侧看到了他们。现在我正在监视他们。他们刚刚进入范威克高速，正在向南朝机场驶去。我们有两辆SUV跟在他们后面一英里的地方。”
“没其他人从领事馆出来吗？”卢克对着电话大声问道。
“我们在那里仍然有两个探员”，斯旺说，“到目前为止没人出来。我认为事实就是这样，他们不知道我们在监听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来了。他们根本没有试着去误导我们。”
“很好”，卢克说。他扫视着他们下方的公路。他们的直升机正在高速的西边往北飞，而那支车队在往南走。他们随时会擦肩而过。现在交通很顺畅，路上的汽车都走得很快。仍然在路上开车的那些人正试图在世界末日来临之前快点儿赶回家。
“你要怎么做？”斯旺问。
“我们要把要他们截下来，就像交警截超速驾驶者那样。一听到我的口令就让我们的SUV打开警报灯和警报追上去。我们会悬停在他们上空不远处用枪对着那些坏蛋。我想那样应该可行。”
“好的，我会在这里待命。”斯旺说。
在卢克的注视下，一辆白色的陆虎冲了过去，后面紧跟着一辆黑色的导航者，另一辆白色的陆虎紧随其后。他们的速度很快，直升机和他们擦肩而过。卢克敲了一下瑞秋的头盔。
“你们看到了吗？”
“我们看到了”，瑞秋回答。
“那些车就是我们的目标”，卢克说，“我们把直升机调个头。”
直升机绕了个圈开始调头朝南飞。
“斯旺，让SUV上。”
“马上就到”，斯旺说。
在他们下方，两辆相隔三四百米的SUV突然活了过来。红蓝色的警灯开始在他们的前挡风玻璃上闪烁。上面的司机猛踩油门，不一会儿两辆车就加速到了差不多一百迈。
他们的直升机则更快。
卢克看向了纽塞姆，“你准备好用那把枪了吗？”
埃德微微一笑，拍了拍枪管，“我这个老伙计吗？我们早就准备好了。”他戴着一副带着黄色的射击眼镜，头顶上还固定着一对耳塞。他滑出货舱的舱门外，坐到了外侧的凳子上，把自己绑在了那里。
他们看着那两辆SUV追上了那支车队，这一切就发生在几英里的路程之内。那两辆陆虎和那辆大领航者看到追上来的警车把车开到了高速的路肩上。那两辆SRT的车在他们后面跟了上去，大众车辆在他们旁边三尺外不停地呼啸而过。
“这很容易”，纽塞姆在舱外大声道。
“是啊，太容易了。”卢克说。
直升机落了下去。很快就落到了距离地面只有五十英尺的地方，悬停在了为首那辆车前方三十码的地方。
“斯旺，除了纳扎外我们不要抓任何人。如果他在那辆领航者里的话，那就让你的人把他弄出来开车带走。”
“明白，卢克。”
两名SRT队员分别从两侧朝那几辆车走了过去。他们拿着枪快速走了过去，走向了中间那辆黑色林肯。靠近路肩的那名队员拍了拍车门，但是里面的人没有回应，也没有人出来。
卢克拍了埃德一下，“把你的枪指着那里，我不喜欢这种画面，两个人不够。”
纽塞姆抬起他的枪叹了口气。“收到。”
“斯旺！再派两个人去那辆车那里。”
为首那辆陆虎的后门毫无征兆地开了。一个人探出身子就开始扫射。卢克可以听到Uzi冲锋枪的那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难听的嗒嗒声。第一个SRT队员在一波扫射中倒了下去。第二个SRT队员躲闪了开，朝他们的警车跑了回去。
“有人倒下了！”斯旺大吼道，“有人倒下了！天哪，楚迪，快叫911。我们需要一辆救护车，天哪！”
从陆虎里走出来的那个男人冷静地朝那名特工走了过去。他把他的Uzi冲锋枪往旁边一甩，把它甩到了他背后，挂在了肩带上。他从他的薄夹克衫里掏出一把手枪指向了那名特工的头。
“埃德，阻止他！”卢克喊道。
M4的咆哮声突然在卢克脑袋旁边炸响。他躲到了一边，耳朵里立刻就响声大作。纽塞姆在后坐力的作用下肌肉都鼓了出来，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打得很准，一梭子子弹轰在了那辆陆虎身上。那辆陆虎的左前轮爆掉了，挡风玻璃也碎掉了。那个拿枪的家伙紧张了不到一秒就倒在了他就要去杀死的那个特工旁边。那名虽然受了伤但是还活着的特工开始往山下爬，爬进了一条排水沟里。
“你的人还在动，斯旺，他还活着。派些人出去掩护他。”
第一辆陆虎废掉了，虽然它还是在往前走，但是它的水箱上却冒出了一股浓浓的水汽。在它后面的那辆领航者一个急拐，驶上了行车道，第二辆陆虎紧跟在了它身后。那两辆车都驶上了高速。他们在往机场逃，一辆SUV冲出去跟在了他们身后。
那辆领航者从他们下方呼啸而过，他们的直升机侧对着公路，货舱的门大开着，埃德坐在外面的长凳上。那辆陆虎冲了上来，卢克看到机枪的枪管从它后面的两扇车窗里伸了出来，但是已经太迟了。
“小心，他们要射击了！”
他们四周到处都是射过来的子弹，就像一群愤怒的马蜂。卢克扑倒在了机舱内的地板上。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右肩上嗖地射了过去，他受到了擦伤，然后是一阵疼痛。铁板被打出了一个个洞，玻璃碎裂了，埃德尖叫了起来。
卢克爬到了他身边，从肩膀下面抓住他把他拖回到了机舱内。
埃德的牙因为吃痛而咬得咯咯直响。他的眼睛里充满了野性和疯狂，他的呼吸很急促。“我中弹了，该死的，太疼了。”他说。
“哪儿疼？”
“我不知道，到处都疼。”
一个声音从内部通话系统里传了过来，是雅各布，“卢克，我们失去了我们右侧的挡风玻璃，子弹快把它击碎了。”他听起来很放松，就好像是在拉家常一样。
“有人受伤吗？”卢克大吼道。
“嗯，我们身上到处都是玻璃，但是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是挡风玻璃很可能撑不住了，如果我们加速的话。”
“埃德中弹了”，卢克说。
“抱歉，严重吗？”
“我还不知道。”卢克拔出他的刀开始割埃德身上的连体服，看到在连体服下面有一件加钢板的黑色衣服。防弹衣，那是个惊喜，卢克没想过也给自己穿上一件。他碰了碰它。
“你穿这玩意儿不热吗？”
埃德耸了耸肩。他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赶时髦”，他终于开口道。
“是啊，但是却更像是老掉牙的款式，但是它很可能救了你的命。”
卢克摸了摸防弹衣下面，它没什么地方被射穿了。他的手在埃德身上摸了起来。埃德的右臂和肩膀上的衣服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他右边的大腿上被撕开了一大块。他右边骨盆的边缘处被击中了。他那里的衣服被撕开了，血淋淋的。当卢克碰那里的时候埃德再次尖叫了起来。
“好了，有东西断了。”卢克说。
“你刚才听到我叫唤了吗，我叫得像个小女孩儿。”埃德咬着牙道。
“我知道，我为你感到很丢脸。尤其是你还会活下来，我会一辈子向人讲你的那个夸张的惨叫的。”
直升机转身又跟着那些车向南飞了过去。卢克站起来把急救包从机舱壁上扯了下来。他跪到埃德身旁立刻就开始给他的伤口消毒，在消毒剂碰到埃德的皮肤的时候他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太疼了”，埃德说。
卢克不想去想什么样的疼痛会让一个像埃德·纽塞姆这样的家伙说太疼了。“我知道”，他说，“我会给你一片止痛药，它会让你不那么疼了，但是也会让你退出这场战斗。”
埃德摇了摇头。
“你就把我弄出去那里就行了，我还能操控那把枪。我会把自己绑在门边，我不会有事的，不会掉下去的。”
“埃德……”卢克看了一眼门外。他们飞得又快又低，高速就在他们下方，从这里看过去他能看到那些车在什么地方。他把脑袋探出门外看向了前方的公路。
一个人的上身从那辆陆虎的乘客窗户里探了出来，拿着把机枪向后指着他们。
“天哪。”
卢克在更多的子弹打在金属机身上的时候缩回了身子。他和埃德面对面卧倒在了地板上。卢克爬着跪了起来。“我不和你争辩，埃德，我现在没时间。”
埃德重重地摇了摇头。“那就别争辩。”
另一波机枪弹击中了直升机，前面又有一些玻璃碎了。
“卢克，我们的仪表坏了，我们不能再像这样挨打了，否则要不了一分钟我们这只小鸟就要毁了。”
“规避”，卢克吼道。
直升机突然拉升了起来，陡地往上一爬，然后猛地向左边一打。卢克向一边跌了出去。紧紧地抓住舱门，手指紧紧地抓在了上面的金属板条上。对方又开火了，但是这一次声音听起来要遥远一些。
驾驶舱里的一只警报开始响了起来。
哔，哔，哔……
雅各布那波澜不惊的声音传了过来：“卢克，直升机告急了，一只转轴被击中了，直升机在摇晃。我以前遇到过这种事，直升机支撑不了多久了。我们要么迫降，要么坠机，我们要下去了。”
“我们有多长时间？”
“也许有九十秒，我们坚持得越久就会跌得越重。”
卢克的肩膀垮了下去。这真的会发生吗？那些伊朗人真的会像这样逃跑吗？他们怎么想的，想就这么一路用枪杀到机场跳上飞机逃走吗？
卢克重新爬了起来。他的目光穿过驾驶舱向前看了过去，挡风玻璃不见了，只剩下一块上面沾满了玻璃渣子的防爆膜向里凹陷着。当他看过去的时候，瑞秋用她那戴着手套的双手抓住它把它扯进了驾驶舱，然后把它推到了一边。直升机的控制柄在雅各布的手里颤抖着。
他拍了一下雅各布的头盔。
“把直升机落到那辆领航者的车顶上！”他大吼道，“给我两秒钟的时间出去，然后找个地方降落。”
哔，哔，哔……
卢克最后还是把埃德推到了外面的长凳上，他别无选择。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埃德点了点头。他脸上的大部分颜色都已经褪尽了，他突然看起来非常疲惫。“我觉得你疯了，但是是的，我明白。”
“告诉我怎么做。”
“你一落下去我们就拉升起来往前飞，我会打烂那辆车的挡风玻璃。”
“好”，卢克说，“但是别把司机给杀了。”
“我会尽量。”
他们此刻正在距离地面五百英尺的高空，在那条高速公路的西边三四百米的地方，在那辆陆虎的射程之外。危险时刻将会是在他们降下去落到对方的射程内的时候。卢克的目光一直跟着下方那些车子的踪影。当他看过去的时候，一辆警车打着警灯进入了高速，在一英里外，还有两辆警车跟了上来。
他朝雅各布大喊道：“我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直升机立刻左右摇晃了起来。他们飞到了那些车前面，然后在几秒钟的时间内下降了一百英尺的高度。他们下降得飞快，三百英尺、两百英尺。一个枪手从那辆陆虎后面的窗户里探出了身子，用枪指向了直升机。
“狠狠地打那个狗娘养的！”卢克大吼道。
埃德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了，他的枪两次咆哮了起来。那辆陆虎的车门向内塌陷了下去，就像一只啤酒罐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捏扁了一样。那个枪手的脑袋爆出了一片血雾，他的枪脱手而出，落下去向后跌了过去，落在地上摔得叮当作响。
“正中靶心。现在把我放下去。”
直升机飞快地降了下去，沿着公路边向前飞，它调了个头，让机舱舱门面向了那只领航者。卢克从埃德身旁爬到了踏板上。直升机一路落到了那辆领航者的车顶然后向上弹了起来。它在空中升起了三尺，然后又重新降了下来。
是时候了。
卢克跳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