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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斯蒂芬尼娅醒来,面对着一个充满痛苦的世界。整个宇宙似乎都把自己拧成了一个裹在她肚子里的球,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痛苦。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撕成了碎片……但是,她已经被切开了。

想到这里她想再次尖叫,这次没有任何祭司或士兵听到她的痛苦,只有在她上方露出一线的天空,通过她的眼泪模糊可见。他们把她拖到外面,任她就这样死去。

她花了所有的力量,抬起头来看看周围。

当她这样做时,她很快希望她没有醒来。视力所及的地方垃圾围绕着她。到处都是破碎的陶器、动物骨头、玻璃碎片等等。所有的城市生活垃圾散布在一个看似无尽绝望的景象里中。

臭气在同一时刻袭击了她,似乎充满了她所处的整个空间。死亡的恶臭也与它混合在一起,斯蒂芬尼娅看到了尸体,就那样被遗弃在那里,就好像它们什么都不是。在远处,她看到了烧尸的大火,但她不觉得那是体面的火葬场。它们只是万尸坑,等待越来越多的尸体填满。

斯蒂芬尼娅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她在城外的垃圾区,成千上万的人发现自己一身赤贫,穷人中的穷人找到所有他们能找到的东西赖以为生。通常情况下,终结在这里的就是那些连一座坟墓都无法负担的人,或死于罪犯之手的受害者。

斯蒂芬尼娅倒在那里,就像是处在无休止的时间里,仰面只有天空。只有坚强的意志才能让她免于屈服可能消耗生命的黑暗。她强迫自己再次抬起头,忽略自己的痛苦。

有人在垃圾堆上移动。他们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污垢。他们中的许多人只是大一些的孩子,他们的脚用碎布包裹着以免利器划伤。

“帮……帮我,”斯蒂芬尼娅喊道。

这并不是说她对其他人的慷慨抱有信心。只是,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之后,没有任何帮助的话,她无法生存下去。他们将她的孩子从她身上割下来作为祭品。他们偷走了他!

仿佛这个念头召唤了她的痛苦,那痛苦像是利剑从肚子里的伤口中射出来,斯蒂芬尼娅尖叫起来。她求救的呼声并没有带来拾荒者,但她的尖叫声把它们招来了。他们在她身边徘徊,觉得这是一个陷阱。不过,他们并不像飞灰城的人。似乎这些最低等的动物甚至可以任何战争中生存下来,而不用承担任何变化。

斯蒂芬尼娅希望事情稳定下来。她一直很确定,她可以控制城市中的事物;她可以等待围城结束,与伊连达成协议。现在,她躺在垃圾堆上,被丢弃在那里,她几乎没有力气保持呼吸。

“她还活着,”有人说。

斯蒂芬尼娅抬起头来,拾荒者被她的动作弄得有点意外。她是不是晕过去了一段时间?他们站在她身边围成一圈,似乎是在她身边高高耸立的塔楼。如果她站着,这些人大部分都会比她矮小。有些是孩子,有些是因疾病或战争而残疾佝偻的人,四肢短缺或疤痕遍布。

“帮我,”斯蒂芬尼娅说。

也许他们不会出于心中的善良而帮他。根据她的经验,大多数人不会那样做。甚至萨诺斯最终也放弃了她。但是,还有其他的理由来吸引别人的帮助。斯蒂芬尼娅知道她很漂亮。也许他们会想把她卖给奴隶主以谋取利益。也许她可以找到一个在她恢复期间勾引一个人都供养她。

事实上,光是这样想想,斯蒂芬尼娅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绝望。这是真的。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给她任何机会,她都会找到方法来控制局势。

“我拿她的拖鞋,”其中一名拾荒者说。

“你?谁说你可以?”

当时她的手被一只手拖着,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野。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很痛苦,斯蒂芬尼娅尖叫起来。更糟的是,每一次触摸似乎都完全忽略了她。他们撕毁了她剩下的少数东西,把它们从她身上撕下来,却完全无视她。

她试图抗争,虽然事实是,即使她身体健康,她也无法战胜这么多人。事实上,即使她试图反击,他们也撕走了她所有的东西。她抓起一块削尖的陶器,狠狠地挥舞着。

他们跳了起来。

“我们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一个人说。

短暂的一瞬间,斯蒂芬尼娅几乎看到了希望。也许她身上的几件绸缎可以换取救命的机会。

“把她扔到火葬柴堆上,”另一个人说。“没有人会知道。”

“不,”斯蒂芬尼娅喊道,“不!”

他们抓住了她,在举起她时无视她的挣扎。他们把她围在中间,就像被人们滚滚的高潮举起一样。斯蒂芬尼娅现在几乎没有力气转身,但无论怎么样,似乎都有人准备抓住她。

他们用仆人们收拾等待被拆毁的旧家具的方式抬她穿过垃圾堆。没有人关心,没有温柔,甚至没有人承认斯蒂芬尼娅还活着。对他们来说,她似乎只不过是一件要处置的东西罢了。

她现在可以看到火堆,这加剧了她的挣扎。那火堆非常大,每堆火都可以吞下房子,火焰喷涌而出,身体在炎热中崩溃。附近堆满了尸体,每具都被剥夺了所有的贵重物品,而拾荒者将它们举起并将它们扔向火焰。

当斯蒂芬尼娅靠近时,可以从这里感受到坑的热度。就像站在铁匠铺前,或者炼金术士的火焰掠过每一寸肌肤。

她不想考虑如果他们把她扔进那里会有多糟。

她不能进考虑这件事。斯蒂芬尼娅曾见过被烧伤的人,在战斗中的人,或是遭受酷刑的人。她知道燃烧的头发和皮肤的气味,只是那些记忆告诉她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求求你们,”斯蒂芬尼娅乞求,“你们不知道我是谁。你不知道我能给你们什么!”

“看起来你能给我们的不多,”其中一人说。

他们把她高抬过头顶,准备把她扔进坑里。尽管斯蒂芬尼娅知道这没有用,但是她仍然尖叫了起来。从那里,她可以看到坑深处,白热的火焰,尸体慢慢变成灰烬和木炭。

他们把斯蒂芬尼娅拉回来一点,就要将她扔出去,然后她知道她要死了。

尽管她发现自己还在想着萨诺斯。其中一部分是仇恨,因为如果不是他,那么她不会落得这样的惨境。这种仇恨让她也想到了西瑞斯,以及他们对她所做的一切。

但是,她的想法又不止于此。即使在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仍然想念他。他选择了西瑞斯。她还是想着他来救她。她多么希望他在那里,让她可以搂着他。

最奇怪的是,她甚至感到内疚。很多人因为她而死去。

“你们,那里,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声音叫道。

过了一会儿,斯蒂芬尼娅以为是萨诺斯来找她了。这只是说明了她在那堆垃圾和零碎中躺着的时候,她失去了多少血。

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正在接近,穿着治疗师式样的白色长袍。她手握着一根棍子,像是骑士挥舞着剑一样挥舞着它。

“放开她,你们所有人!”那个女人厉声说道。

斯蒂芬尼娅觉得周围的人会像对待她那样解决那个老妇人,把她和斯蒂芬尼娅一起抬起来,把她们扔进火堆里。

但是没有。他们开始退缩。他们甚至把斯蒂芬尼娅放在坑边的尸体堆中。她试图压下她的恐惧,因为至少她没有被扔进火里。

“但是,是我们先找到了她,”其中一个孩子说。

“那意味着你得杀了她?”老妇人问道,“走吧,走开,你们所有人。”

出乎斯蒂芬尼娅的意料,他们照做了。边上的一些人抢先走了,然后又走多了一些。斯蒂芬尼娅很快发现这里只剩下自己和那位老太太一起。她看着他们离开,不以为然的模样。

“你必须原谅他们,”她站在斯蒂芬尼娅身边说道,“生活在这里,他们似乎认为不择手段是唯一的生活方式。我想大多数人都是。”

“谢谢,”斯蒂芬尼娅管理着。

另一个女人似乎无视她了的话,蹲在她旁边,不认同地看着她。

“让我们看看……肚子上的伤口,怀孕,大量的失血……哦,亲爱的,你的装况不好,是不是?”

如果斯蒂芬尼娅仍然有力气,她可能会打这个女人,不论她是不是要拯救她。

“我担心它变得更糟了,亲爱的,”女人说。她开始从衣服里拿出东西:棉布、水、针线。

“你怎么……赶走他们的?”斯蒂芬尼娅问道。

“哦,当他们需要帮助时,他们会来找我。他们不会想毁了我的。现在不要担心他们。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担心。我很抱歉,这会很痛。”

另一个女人做了件什么事,斯蒂芬尼娅在新袭来的痛苦中尖叫起来。

“你这样也活下来了,真是奇哉怪也。怎么了?你的丈夫发现孩子不是他的吗?一个仇人?”

“飞灰城”,斯蒂芬尼娅在气喘吁吁的尖叫声中挣扎说道。

另一个女人的表情变暗了:“是的,我已经看到他们能做什么。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她又做了几个动作,斯蒂芬尼娅再次喊叫了起来。

“好了,”治疗师说,“我认为你最好睡一会儿。好了,喝下这个。”

斯蒂芬尼娅试图摇头,因为睡眠意味着失去控制,但是另一个女人将水囊推进了她的嘴里,迫使苦涩的液体流到她的喉咙里。斯蒂芬尼娅可以品尝出其中的镇静剂,这是一种便宜的东西,但却很强大。她头顶的天空再次开始旋转了。

当治疗师拖着她穿过废弃之地,她感觉到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夹住手腕的一只坚定有力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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