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季府。
“爹,你这是要是干什么?”季凉川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父亲,父亲居然找来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道士。这个道士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很不好,仅一眼就让季凉川感到透骨的凉意。无论眼前的这个老道是否有真本事,单从面相上看,尖嘴猴腮,尤其那对闪着精-光的小眼睛,自里至外都无不带着狡猾的味道。对付这样的人,桃夭然一定会吃亏的!所以季凉川现在能做的就是拦在父亲的面前,不让他出门。
“让开,你这个逆子!”说完,季父就想要一把推开季凉川。即使季父身体健朗,但季凉川身强力壮,怎是他一个风中残烛就能够推开的。所以季凉川的身板儿只是轻微动了动,仅此而已。
“爹,我不能让你上山,你怎么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对付夭夭呢?”季凉川继续劝阻着自己的父亲,必须要拦下他。
但一旁的道士就不乐意了,捏着自己的山羊胡须皱着眉头,对季凉川说道:“季少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乃一介道士,自幼学法,盗得天机,夺得大能,就是为了斩妖除魔,怎么到了少爷您这里,就是下三滥了呢?”
似乎是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些过分,但情况危机,他也不想辩解,目前还是拦住自己的父亲方为上策。
“让开!一个妖精就夺走了你的魂儿,再不让开,我就当没你这混账儿子!”季父被季凉川气的当场想杀了他的心就有了,“来人,把我这不成器的儿子绑起来!”
这回季凉川变聪明了,不等家丁们到来,他便先一步逃了出来,他要赶在道士到云山之前,让桃夭然及早做好准备。
“这混账小子一定是上山给那女妖报信去了!”季老爷气愤的喊道。
“莫急。”山羊胡老道捻了捻胡须后,从袖口取出一张道符,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向外一掷,那道黄符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飞向季凉川,直到贴在了季凉川的后背。
山羊胡老道说:“这样一来,纵使令郎跑到天黑,也上不了云山的。”
季老爷闻言连连称赞,看来自己没有找错人。
……
季老爷和老道到了云山顶,一路上并未遇见季凉川,这也让季老爷送了一口气。
“大师,就是这里了,那个妖女就这个大树里面。”季老爷恭敬地对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年轻很多的道士说道。
“嗯,这里果然是妖气滔天啊,不过季老爷放心,贫道一定会亲手解决掉这个妖孽的。”山羊胡子道士一脸志在必得的说道。
“妖女,还不快速速现行,若你主动束手就擒,说不定贫道还能念你心性良善,带你一道修行早成大业,不然,休怪贫道不客气,打你个灰飞烟灭。”那个山羊胡道士一走到树根前就开始吼叫起来,做足了架势。
“谁打的谁灰飞烟灭还不知道呢?”桃夭然现出形来,一脸鄙弃的看着眼前的道士,“用妖丹修炼,果然是比每天吐纳要快速的多,是么?”
“我不懂你这妖女在说什么!”似是被拆穿,道士心虚的缩了一下脚,但有外人看着,他怎么能因为一个丫头片子的一实句话就临阵脱逃呢?别人又不知道,于是道士又怼了上去,“妖女,你休得胡言乱语诋毁贫道。”
“是不是胡言乱语我不知道,但是诋毁你,我可不敢当。”桃夭然最讨厌跟这种人说话,贼喊捉贼,这种人只有打疼了,才会知道教训。
“妖女,看来你还是执迷不悟,贫道只能收了你了。”说完山羊胡子道士就露出一脸凶相朝桃夭然袭去。
“妖女,你还妖道呢!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收了谁!”虽然桃夭然并不是什么非常能打的大妖精,但怎么也是打架长大的桃夭然也不是好惹的。
说完两人就开打了起来,招招全力,几个回合下来,竟不分上下。
“妖女,你的道行不浅啊,贫道倒是小看了你。”山羊胡子道士恨恨的说道。
“你倒是比想象中的弱多了。”桃夭然丝毫不敢懈怠。
“哼,那就看你接下来能不能躲得过了!”说完山羊胡子道士就从桃夭然的眼前饰去了身形。
桃夭然一下子就失去了攻击目标,但对方的的确确就在身边。这又如何,花影遁,桃夭然也是可以隐去身形。天地间,只要是有鲜活的桃树与桃花的地方,桃夭然就可以掩去自己的身形。所以,桃夭然就这样和山羊胡子道士在无形中僵持着。
另一方面的季凉川果然如同老道所说的那般,虽然他拼了命的向云山跑,可自己却始终在云山上绕着圈,怎么也到不了那可望却不可及的山顶。
“这都什么时候,那小子还在这玩?”一个俊美的男子看着在原地打转的季凉川,有些不满的说。
“这么说你是在担心桃夭妹妹?”另一个女孩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男子没好气的说:“谁会担心那个丑女。”说话间,他手指微微一勾,本贴在季凉川后背上的那道黄符便飞入男子的手中,瞬间化为灰烬。
被解除了束缚的季凉川,则继续赶向山顶的那片嫣-红处……
山上的争斗依旧处于僵持状态,唯有山风呼啸卷起花瓣片片。
看着眼前的两人声形全无,一旁的季老爷可有些心急,于是大喊道:“大师,你这样怎么能拿下这个妖女啊?”
山羊胡子道士这才想起到这周围还有一个人,于是穿梭到季老爷的身边,一把尖刃架在季老爷的脖子上挟持住了季老爷,朝着一片虚空喊道:“妖女,快快出来,不然,这个人,可就没命了。”
“是你杀的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桃夭然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可是你的心上人的父亲。”山羊胡子道士根本就不能判断出桃夭然在哪儿,所以他只能继续威逼利诱。
“又不是我父亲,而且,我还是他眼中的妖女,他巴不得我死,我凭什么救他。”桃夭然的冷言冷语让山羊胡子道士也有点无可奈何。
“大师,你这是要我和你演戏吧?”季老爷小声的问道。
“演戏?演什么戏,你那点钱算什么,这女妖的内丹,才是宝贝。”
“你什么意思?”
老道凑到季老爷的耳边笑着说:“只要能引出她来,我不介意杀了你。”
也就在这个时候,季凉川赶到了。他虽只看见自己父亲一个人的身影,但那把架在父亲脖子上的尖刀,顿时也明白了过来,那个老道也会遁身之法,此时正挟持着自己的父亲。
在虚空中,尖刃竟一点一点的划破季老爷的脖子,季老爷吓得大气不敢出,虽然走南闯北,但是自恃武功高强,还从未感受到死亡是如此的接近。山羊胡子道士对面前的虚空喊道:“妖女,你真的不出来么?”
“你凭什么叫她妖女,你现在拿着刀架在我爹的脖子上,你还是一个妖道呢!”季凉川实在是气不过,挟持着自己的父亲,又拿父亲来挟持自己心爱的人,他怎能忍下这口气!但奈何看不见人,只好逞逞口舌了。他早就看出这个道士绝非善类,但奈何犟不过自己的父亲,最后竟落得这份境地。
山羊胡子道士发现季凉川竟然来了,知道拿儿子肯定是比拿老子有用的多。于是立马把矛头转向了季凉川,分秒之间,山羊胡子道士的刀就架住了季凉川。季老爷的身子立马就软了下去,他这才明白自己找的确确实实是一个妖道,而此时自己的儿子也落在的妖道手里,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夭夭,你别管我!”季凉川朝着虚空吼道。
“傻瓜,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桃夭然好笑的说道,“你放了他,我就出来。”
话一说完,于是桃夭然显现出来身形。山羊胡子道士果然放了季凉川,但却向桃夭然袭去。
“小心!”季凉川喊道,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了。
桃夭然肯定是躲不过虚空中的一招,但这换来季凉川的安然无恙,对她来说也是值得了。
桃夭然被打摔在地,一口心头血吐了出来,好不狼狈,刚刚那一招应该是用脚踹的,力道非常大。季凉川立马扑了过去,扶起桃夭然,然后警惕的看着四周。
“没用的,你看不见我的。”山羊胡子道士好笑的看着季凉川的举动。
季凉川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警惕的看着四周一举一动。
桃树的花瓣是无时无刻不在坠落的,其中几片突然在悬空中停止了下落,季凉川眼尖的发现了这一个秘密,他俯下-身在桃夭然的耳边告诉了她这个秘密。
于是桃夭然也还给了山羊胡子道士一招,但他被打到之后,强大的空气漩涡会带走花瓣。
桃夭然卷起天地间的花瓣升上高空,然后撤走力道,让花瓣自由下落,山羊胡子道士毕竟只是隐去了身形,不是真正的消失,所以躲避不及,总会被桃夭然找到。但是看的见被桃花瓣暴露了的身体-位置,却看不到出招,所以桃夭然也伤的不轻。
看着桃夭然一个人孤军奋战,季凉川怎能忍心,也冲进了战场之中。桃夭然和山羊胡子道士功力不相上下,所以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季凉川,而且季凉川从小习武,应该也不会太差,所以就基本上没有多加在意季凉川。
然而,桃夭然还是大意了,一只手从季凉川的身体里穿出,血液从指尖往下低落,那只手甩下季凉川的身体,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血流如注。
“让你小子坏老子的好事。”妖道甩了甩手上的血,挑衅的看着桃夭然。
这一幕就在桃夭然的眼前发生,巨大的愤怒从桃夭然的身体里面炸裂!
“啊!!!!!”她的脑海里只剩下咆哮。
桃树忽然入发了狂般从根系抽出无数枝条在空气中抽-插,空气都变得非常具有杀伤力,似要撕毁一切东西。那个山羊胡子道士被数道桃枝穿透了身体,固定在空中,身上也是数道被空气割破的伤口,血肉模糊,从他的身上滚落下来了一个小布袋子,里面似乎有某个鲜活的小东西。
桃夭然看着被树枝插在半空中的道士显出了形,玉手一挥手,无数的桃枝齐齐发力,山羊胡子道士便被抛下万丈山崖,尸骨无存。
桃夭然木讷的走到季凉川身边,把季凉川抱在怀里。
季凉川满身是血,桃夭然顿时失去了手脚,想用双手堵住季凉川正中间那个硕-大的血洞,但是好像越堵血液流的越快,在他们的身下蔓延,染红了万千花瓣。
季凉川紧紧抓住桃夭然的胳膊让桃夭然看着她的脸,他使出全身力气,想对桃夭然说话。但他快速流失的血液和巨大的疼痛已经让他发不出声音了,季凉川额头青筋尽爆,他想知道一个答案,如果不知道答案,他怕是死不瞑目。所以他坚持用已经不出声音的嘴巴无声的问道:夭夭,你爱我么?
季凉川的意思那么的明确,桃夭然怎么会不知道季凉川想问的是什么,桃夭然着了魔般的疯狂点头说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真的吗?季凉川用眼神确认着。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的余生只有我,我的余生也只有你季凉川。”桃夭然心中压抑许久的话脱口而出,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打开了之后就再也关不上的水龙头,这一刻的桃夭然是洪水宣泄般把心中的所有都倾诉而出。
桃夭然确实是爱季凉川的,只是之前不敢确认,后来是不敢承认,现在却是再也留不住。
听到桃夭然这么说季凉川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值了,只是以后再也做不了了。
如果可以,我真想陪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季凉川终于还是走了,留下桃夭然抱着他的躯体在桃树下嚎哭着,传出山野,传出天地,空气中蔓延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悲伤,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故事讲到这里,避役叹了口气说:“我就是那个妖道布袋里的小兽,我当初被他擒住,帮他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可事后桃夭然不仅没有伤我,还对我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桃仙子还真是个好人。”
“是啊,只可惜……唉……”
(后记)
“你穿着凤冠霞帔肯定是天地间最美的新娘子。”季凉川曾经说。
“我与你举案齐眉,儿孙满堂。”季凉川曾经说。
“我不能保证你的一生还会不会遇见其他人,但是我的余生只有你。”季凉川曾经说。
“你的余生只有我,我的余生也只有你。季凉川只爱桃夭然,桃夭然也只爱季凉川,所以听见了吗,桃夭然也只爱季凉川。”桃夭然一身红衣蹲坐在季凉川的坟前,头靠在墓碑上,一脸幸福的说道,“这一身嫁衣,我只为你穿。”
泪水悄然划过,顺着脸庞,滑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朵盛世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