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是翠烟城最大的商贾大户,不仅垄断了当地最富盛名的玉石生意,还涉足青山与中州内地的商贸往来。中州内地的商号钱庄比比皆是,甚至连远在东部的皇城都有李家商号。曾有孩童戏言:翠烟李家街上游,城主郡守两边走。由此可见李家在翠烟城的地位。
但是李老爷有一个心病,那就是自己的独女,李家小姐李长安,自幼体弱多病,这十多年来,李家前前后后找了无数大夫给小姐诊病。可得到的答复几乎都是李小姐,天生绝脉,最多活不过十六岁。
可谁曾想,就在李长安十六岁生日的那天,本已卧榻不起的她居然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跑出房门,径自朝着府外狂奔。
一时间李家上上下下整个就乱了套,李家小姐甚少出门,就算出门也多是病怏怏的连走路都不敢快步,现这回居然生龙活虎的跑出府门。随后回过神的家丁顿时朝着李长安奔逃的方向追了出去。
李长安是找回来了,只是有几个问题谁都搞不懂。第一,李长安的绝脉不治而愈,现在和健康人没有任何差别;第二,她为什么要一直向西跑;第三,原本只是不爱说话,现在的她却是变得沉默寡言。
为此李老爷也是食不下咽,寝不安席,但好在女儿的命是保住了,多多少少也有些宽慰。有一个活着的傻女儿也总好过一具冰凉的尸体。
小铃铛是李长安的侍女,也是伴随着李长安长大的伙伴。但是最近小铃铛总觉得小姐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先不说她对李家所有人的漠然,就仿佛谁都不认识一般,最让她心慌的是小姐的眼神。
在李长安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光彩,仿佛是盲人,但小姐确实又能看见事物。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爬到房梁顶上望向西边那座山头的方向,不知道看些什么,从早坐到晚,风吹雨淋日晒,时常还在流泪,双目出神的样子让她好几次都以为小姐要想不开,然而她能做的事无非就是给小姐撑伞和提醒她吃饭。
直到有一天,李长安终于望着西方对小铃铛说了句:“我回不了家了。”
她的声音不像往日那样的灵动清脆反而有些沙哑和空灵。
她从来都没有想象过有一天爹爹会不要她,她只以为这一生都会和爹爹还有姑姑在一起,爹爹那么疼她,怎么舍得丢弃她?
小铃铛说:“小姐又说胡话了,你现在就在家,又要回哪儿呢?”
李长安摇了摇头又自嘲道:“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话未说完,李长安只是伸手指着西面的群山。
“西……界?”小铃铛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后恍然大悟道:“小姐是想说离幽吧?”
“离幽?”李长安重复了这两字。
小铃铛有些小得意的说:“‘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有离世幽洲曰离幽。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小姐,我背的对不对?”
李长安并没有接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伤感的样子让小玲珑觉得自己和小姐格格不入。
小铃铛想了想说:“小姐,你之前就是这样背的,我哪里记错了吗?”
“之前?”李长安终于转过头看了眼小铃铛,随后又看向西方淡淡苦笑道:“之前,我不在这里。”
……
青颜确实为红绫儿找了一个好去处,翠烟城李府家的千金阳寿已尽,青颜用摄魂术将红绫儿化作了李长安的样子,偷梁换柱。
在刚将红绫儿送到李府的时候,青颜和青泷在李府门外伫立了许久。
一旁早已红了眼圈的青泷终于忍不住的开口质问:“要送为什么不把她送远些?”
青颜淡淡的说:“怕她离家太远,想不开。”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却从两人的身后传来:“我看想不开的人是你才对。”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青颜和青泷都不由得一怔。虽说青泷的道行并不高,但若真有人躲在她身后,她是不可能察觉不到的,更何况自己的身边还有即将飞升的弟弟青颜。可再看青颜的神色,虽然还是那般淡漠,但眼神中闪过的一丝疑惑并没有逃过青泷的眼睛。
这么说来,青颜也没有发觉身后出现的这个人?青泷和青颜双双回头,望向声音的来处。然而,那里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青颜微微皱眉,小声问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