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烟已经可以慢慢走动,练武之人受伤恢复的比平常人要快的多,她在寺内走动的时候会遇到许北辰和连玉城,连玉城倒是热情主动和她打招呼,仿佛忘了以前骂过人家狐狸精的事。每次见面都会笑嘻嘻的说道:“柳姐姐好,哇,你都能走动了。没事出来活动活动挺好的。”许北辰伤的人家,又不好意思道歉,两人只是点头微笑。
在寺中已十日有余,许北辰看寺中人少了就去找主持谈论佛法。他天生慧根,跟佛法所弘扬的某些经纶暗合,因此别人看着很枯燥的佛理他却能领会。用主持的话说许北辰对禅机的悟性已经超出寺里的僧众一大截了。
在寺里待久了,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寺里住个少年几乎每天都会来拜佛,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还跟着一名女子。那少年衣着华贵,略显稚嫩的脸上透着一股正气,还有一丝丝的愁眉不展。一把长剑在身,看起来是练武之人,从他的步伐和气息来看又不是身负上乘武功。跟他一起的女子长相平平,看起来像是他的贴身丫鬟,但是两人的对话举止又像是恋人。
一日两人一起来拜了佛,在寺中闲逛,逛累了找个古亭休息,巧的是许北辰连玉城两人就在亭中。那少年对女子说道:“翠屏累了吧,来坐下休息下。”两人脸上都带有愁容,那个叫翠屏的女子说道:“天佑,老庄主马上就六十大寿了,我们回去他还是不同意我俩的事情怎么办。”男子安慰她道:“放心吧,我们逃出来三个月了,他老人家也该消气了,这七七四十九天里我天天都在佛祖面前祈求父亲长寿多福,也求佛祖能保佑我俩回去平平安安的。”那女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出身卑微,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男子说道:“怎么会呢,你这么懂事的女孩子,我喜欢的是你,怎么会在意你的出身呢,我还得好好谢谢大哥呢,要不是他,我们俩也不会在一起。”
女子说道:“你大哥行动不便,我到庄里本是要照顾你大哥,你大哥说有人照顾他了,非让我做你的丫鬟,也算是成全了我们两个,你们俩都是好人。”
男子沉思了下说道:“这次回去给父亲过完六十大寿,如果他还不同意我俩的婚事,我们就出来再也不回去了,找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过一辈子,这辈子和你在一起就足够了,只不过以后你跟着我要吃苦了。”
女子说道:“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吃苦习惯了,就怕你到时候扛不住啊,呵呵。”
那男子昂首挺胸道:“怎么说我也是一个男人吧。”
坐在近前的许北辰看的清楚,那少年长得着实英俊,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他能够看上长相一般的女子,也许这就是没有任何功利性的爱吧。
许北辰向那少年已拱手道:“阁下近几日来虔诚拜佛,在下佩服的很。”
男子警觉的看了看许北辰,发现他没有什么恶意,又是一脸的正人君子气,这才缓和了脸色,回礼道:“惭愧惭愧,在下离家出走,让父亲伤心,这才求佛祖赐福给父亲,以弥补我做人子的不孝。”
许北辰说道:“心中有孝,但求问心无愧就好了,有时候事情并不能两全其美。”接着说道:“这位是我结拜兄弟,连玉城。”连玉城忙答礼,男子看两人绝非常人,心里一动,连忙站起身拉着翠屏说:“在下孟天佑见过两位大侠。”那翠屏上前纳了万福说道:“小女子云翠屏,见过两位侠士。”孟天佑接着说道:“在下冒昧请两位帮个忙小弟万分感谢。”
连玉城笑道:“我们名不见传,能帮上什么忙。”
孟天佑说道:“我虽然武功不高,但是看人是不会走眼的,两位武功高强,特别是许大侠,一看便是剑道高手。我父亲痴迷练剑,对剑术高手更是吐哺礼见。我和翠屏的事不容于父亲,还请两位大侠到庄上替小弟说句好话,在下感激不尽。”那云翠萍见事情还有这等转机,忙着就要跪下谢恩,许北辰连忙拉住她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们放心吧,我们能帮忙的话一定会尽力的。刚才听你说你父亲六十大寿你就要回去,还有几天的时间,你们住在什么地方。”
孟天佑答道:“三天后出发,应该能在父亲寿前赶回去。襄阳的名剑山庄便是我家了。”
连玉城面露奇色道:“你父亲莫非就是当年名震江湖的断肠剑孟相思.”
孟天佑点头道:“正是家父。”
连玉城说道:“据说当年你父亲初入江湖便凭一把长剑紧追危害江湖的贺兰五鬼三天三夜将其制服,所谓英雄爱美人,后来因一名女子而退隐江湖,在襄阳建下名剑山庄,庄里更是收藏了天下诸多名剑,这次刚好借此机会去饱饱眼福了,哈哈。”
孟天佑说道:“当年父亲对母亲一见倾心,为了不再沾惹江湖上的是非,就在襄阳住了下来,后来就有了名剑山庄。”末了又说道:“我和翠屏就暂住这寺中,三天后还劳烦二位大哥不辞辛苦走一趟。”
许北辰连玉城对望了一眼,便打定了去的心思。
第二日早晨,许北辰刚起身穿衣,门外响起了咣咣的捶门声,接着是卫明兰的声音:“许大哥快起来。”
许北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开门,看见卫明兰手里拿张纸片不舍的说道:“寒烟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这应该是给你的。”接过来,上面寥寥几个清秀的字迹:谢谢你。后会无期。许北辰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回身关了屋门,把卫明兰一个人关在了屋外。
许北辰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他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再对任何人动情,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发现柳寒烟的妩媚几乎让他沉沦,特别是那晚官道上他刺伤柳寒烟后她看自己的眼神,一个薄情之人不会有那样的眼神,江面的船舱,南华寺的几次碰面,他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己:自己刺伤了她,看她可怜,才把她送到南华寺救治。他把那把短剑紧紧的抱在胸前喃喃的说道:“要是你在的话该有多好。”说罢泪如雨下。
夜半时分,许北辰睡不着,正在翻看金刚经。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声打破了寺里的宁静。那叫声像是孟天佑。许北辰急忙赶过去。几个僧人站在孟天佑居室的门外,他走到门前就站住了,孟天佑抱着云翠萍,脸庞扭曲的可怕,眼里似乎要滴出血来。一道利刃划破了云翠萍的咽喉,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两只胳膊软绵绵的耷拉着。显然能够一剑封喉的应该是个高手,谁会那么狠毒,用这样的剑招来杀死一个不懂武功的乡下女子。许北辰紧紧的握着短剑,无论如何他要管这件事。连玉城和卫明兰也都过来了,看着眼前的一切都默默的站着。白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夜里就没了性命,这老天究竟是什么样的老天。这命运又是谁在安排,那冥冥之中到底是谁在主宰着人世间的一切。
接下来孟天佑的话让许北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孟天佑绝望的喊道:“父亲,你不同意我俩的事,我不怪你,你要拆散我们也可以,但你为什么要派人来杀了翠屏,你怎么不让他当着我的面杀人,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杀了,还留下我做什么,还留下我这个多余的人做什么。”孟天佑全身都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唯一不变的是还紧紧的抱着没了气息的云翠屏。
许北辰轻轻的走过去,顿了下说道:“孟兄节哀,你没亲眼看见,还不能确定是你父亲派的人,我们随你回去向你父亲问个明白。云姑娘有你这么痴情的人对她,她在下面也会安息的。”孟天佑转身感激的望了望许北辰。
孟天佑将云翠萍葬在了青山绿水间,他怕凡世的尘埃会玷污了翠屏的清纯,他怕尘世的匆忙会打扰了翠屏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