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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细花欲出蒂开时

王德在喝完第三壶酒后,便强忍下馋意,放下了酒杯,他明白此次跟着秦蔚出门是有正事要办的,醉酒误事。

梦仙居里管笛吹奏,丝竹之声乱于耳,王德却听不进去。

他是个粗人,只觉得台上的小娘子曲子唱的好听,伴舞的小娘子身姿窈窕,可是秦蔚一向厌恶手下人进入这些地方。

不知是第几位小娘子觉得他实在无趣而离他而去后,消失了半夜的秦蔚才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

王德胡乱掸了掸身上被蹭的脂粉,抓起桌上放着的两壶醉春风,便大步向着秦蔚走去。

半夜不见,向来粗心的王德也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对,“世子可算完事了。”

秦蔚心事重重的样子实在明显,听到王德的话,也只是抬了抬头,不做声。

待走出了梦仙居,王德终究忍不住好奇试探着问“世子事办得不顺利?”

马车摇晃在深夜的巷口,街上早已没有了行人,偶有醉汉跌跌撞撞的走在巷子里,时而念念有词,时而骂骂咧咧……

萧条而挫败。

秦蔚自上车后便一直闭目养神,面无波澜,可皱着的眉头却实实在在的出卖了他。

天色已经全黑,狭长的巷子黑灯瞎火,天边的暗色云层厚重得压抑,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他终于得到了他所有想知道的答案,他苦求无果,焦头烂额,寝食难安也想要知道的答案。

而这一刻,所有的不平静都归于平静。

屋巷的更漏声,一遍遍的敲打着尘扉,他做决定的时候几乎没有思考,没有深思熟虑,就像是头脑一热,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一时冲动。

在他得知俞家倾覆,清欢不在之时,这个念头就已经在他脑中萦绕了千百遍。

很大胆,却很管用。

马车到达秦国公府时,秦蔚已经恢复如常,成均已然候在门外,一路送着秦蔚回了自己的院子。

注定不平凡的一天,那一夜秦蔚一直在书房坐到天亮,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要做些什么。

秦蔚少有的出现在了公府的餐桌前,让国公和夫人高兴了好久。

宋夫人的父亲是先帝亲封的阁老,宋夫人又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在娘家最风光时嫁给年少袭爵的秦雉明,才子佳人的佳话,一时之间羡煞旁人。

秦家先祖秦崇光在琰朝创立之处立下汗马功劳,又替开朝祖皇帝挡过箭矢,祖皇帝加封国公时也是风光无两,甚至还说过‘萧家江山有崇光一半’的话。

虽则到了秦蔚祖父那代除了爵位,已然没有了其他的实权,但秦雉明却在春闱时考了一甲第五名,在京中权臣贵族中着实轰动不小。

如此天之骄子两下结合,秦蔚自降生以来便是自带着光环的,在掌声与称赞中长大的秦蔚,并未让一众人失望,不仅诗文上颇有乃父之风,在武学也颇有造诣。六岁时在先帝面前耍了一套枪,先帝赞不绝口还赏赐了诸多礼物,那道赏赐的谕旨如今还在秦氏祠堂放着呢!

综上所述,秦蔚自小便是常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受了无数赞誉。可赞誉越多他头上的压力便也愈大。

至今京中子弟都还时常调侃他:年少时跟着同窗们喝花酒,身子板正得比上课时还直,别人说荤段子时他便在一旁饮酒,醉了也不说话,只老僧入定般坐怀不乱。

国公夫妇当时听了,虽有些恼怒但也觉得颇欣慰,可是慢慢的这种欣慰便成了深深的焦虑,年少的秦蔚不善交际,起初因为他的才学和名声靠近他的人,因为他的少言寡语让人觉得他不好接近而渐渐疏远,夫妇二人想着,是否因为自己的期望太高,给了他太多的压力,才造就了他如今的性格。

所以在那个姑娘出现时,宋夫人并没有多加阻拦,她了解姑娘的出身门第,又熟知姑娘品行,所以当秦蔚说要去提亲之时,她也是果断答应的……

宋夫人回过神来,看着愈加沉稳的儿子,不由一阵心酸,谁知后来变故来得如此突然呢。

秦蔚一般都是初一十五逢年节,或是有事商议才会同父母一起用饭。今日突然过来,秦雉明知道有事,果然用过了早饭,秦蔚便摒弃众人留下同二老说话。

“儿子今日来是有事要告知。”秦蔚行了个大礼,跪在二老面前。

宋夫人有些惊讶,连忙扶了秦蔚起来,“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秦雉明没有动作,亦没有一丝惊讶,他放下手中的茶,等着秦蔚把话说完。

“儿子找到清欢了。”

宋夫人跌坐到椅子上,张着嘴说不出话。

“她还活着?”秦雉明也被惊到了,但总算还清醒着,“俞文川竟真有如此本事,瞒住了君上的眼。”

“老太傅生前是个极仁德的人,一位曾得到他帮助的人因感念他的恩德,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清欢,因此才让儿子将她寻得。”

“也不枉你多年寻找,所幸终是将她寻得。”宋夫人从震惊中清醒,问道“她如今在哪里?”

“在秦叔别庄。”秦蔚顿了顿,捻了捻袖口纹路,“当年的事对她影响极大。”

宋夫人这才点头,秦雉明劝诫他:

“你如今已快而立之年,我与你母亲早已决定不再管你,不干预你做的任何决定,俞氏之事作为父亲,我却不得不多嘴一句。你行军打过仗,如今又在朝为官,不论是朝堂还是战场,你须得知道什么事可为之,什么事不可为之。”

最后秦稚明道“我的身体你是知道的,左不过这两年的事,阿蔚为父要告诉你的是,人活在世上不过数十年,万不能留下遗憾,遇事从心即可,不必顾虑我和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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