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吵架,就像是一场打斗,女人在高呼乱喊中毫无章法地乱戳乱砍,而男人只是咬着牙关拼命地左低右挡,只有在彻底气急败坏后才怒而拔剑,直刺对方心窝。
经过几番交战,王超搬到了次卧去睡,自此俩人就处在冷战中了。李明气的半死,却又无可奈何。她第一次发现,王超竟然是如此偏执的一个人,与恋爱时候留给她的那种大大咧咧的形象相去甚远。俩人待在家里,谁饿了就点外卖,各吃各的,互不搭理。
闷了几天后,眼看十一就要过去了,李明心里越发窝火。女人的火都是邪火,你跟她吵她说你吼她,但你若冷落她,那就是火上浇油。
李明一人窝在房间里,越想越气,赌气地划拉着手机,偶尔看到一条开心麻花的演出宣传照。十月六号晚上七点半,开心麻花将在虞城的人民剧场上演舞台剧《夏洛特烦恼》。
她点开新闻来看,一张票268,她犹豫了下,打电话定了一张票。第二天下午六点,她看了看王超那紧闭的房门,套上一身春风得意的裙子,一声不吭地踩着小高跟出门了。
她先去旁边的西餐厅吃了饭,还执拗地要了杯红酒。边吃边想:不知死活的家伙,我倒要看看,他能怎样?!天塌下来让他爸妈兜着,我又何必气着自己?!
随后她散步去了对面的人民剧场,这时剧场外到处是三五成群,唯独她独自站在路边。这是今秋开心麻花最火的剧目,夏洛特烦恼犹如一个钉子,打进了他们这代人的心里。
青春有多美好,就有多遗憾。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跟青春过不去的坎,如果青春是一首毫无修饰的清淡歌谣,那么现在的生活就是一出悲喜交加的话剧;如果青春是一部酸涩拧巴的无声告白,那么现在的言谈就是对它赤裸裸的反驳。
即便是爱错了人,到头来自误一场,你也会感叹曾经那份心意的执着与纯粹,这就是青春的意义!也只有在逝去以后,你才意识到当年的傻和怂,每个人都欲罢不能,想要再来一次,可惜只能在舞台下叹息。
李明顺着人流找到自己的座位,5排30号,就坐了下来。她看了一下旁边的座号,分别是28号和32号,原来剧场里的座位都是奇偶分开排座的,倒也觉得有趣。这时旁边人来了,她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愣住了。对方也愣住了,是齐勤。
两人愣了足足有几秒,齐勤首先坐了下来,清了下嗓子打破了尴尬:“这么巧,你也来看啊?”李明点点头。
齐勤又问:“一个人么?”李明又矜持地点点头。
齐勤笑了,接着问:“电影看过没?”李明摇摇头。齐勤努力地想说什么,试图打破李明眼里那层映着他尴尬表情的玻璃,偏又局促不安,不知该从何说起呢。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演出却开始了。齐勤只好对她笑笑,李明却只盯着舞台。整个演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中间两人没怎么说话,偶尔会相视一笑,而几次微笑,足以纵容一份蠢蠢欲动的心意。
出场的时候,齐勤体贴地把李明推到自己身前,帮她抵挡着拥挤的人流,护着她走出了剧场。
走出来后,齐勤笑着问她:“你怎么来的啊?”
李明也笑了说:“打出租车。”
齐勤礼貌地说:我送你吧,这会儿不好打车了。一阵风过来,十月的夜晚,风有些凉了,李明看看路边那一堆等着打车的人,只好点头说:好,谢谢你啊。
齐勤过去把车缓缓的开了过来,一辆白色的本田。李明拉开后座的车门上了车,齐勤看她主动坐后边去,表情略微尴尬了一下,赶紧问:“你住哪儿啊?”
李明笑着说:“金源世家。”齐勤点点头,随手拧开了音乐。这是一首轻音乐,没有歌词,但节奏清爽,回旋也格外优美。
说来也怪,有的音乐会唤起你心里的欲念,迫不及待想去远方流浪,而有的音乐,却有一种清心静气的舒适,那是回家的诱惑。齐勤像是解释似地说:“我平时喜欢听些轻音乐,没有歌词,反倒干净。”
李明默不作声,齐勤貌似不经意地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看到她在微笑,心里一下子就欢喜起来。接着又说:“你们平时上班忙么?”
李明淡笑:“一般吧,一周有几节课。”
齐勤点头:“真羡慕你的工作啊,每周上几节课,剩下时间都是自己的,不像我,一天到晚都在忙着。”
李明好奇:“忙什呀?”
看到李明主动问话,齐勤笑了:“查房啊,手术啊,门诊啊,值班啊.....”
李明又笑:“那岂不是每天认识都好多人,也挺有趣的吧?”
齐勤呵呵笑:“病人嘛,这个疼那个痛的,哼哼唧唧都一个样儿......”
李明还是笑:“我看你们都那么和气呢,原来也会烦躁啊。”
齐勤扭头对她笑:“那可不是,我们也都是人啊,是人都会有情绪嘛。对了,你那么多时间,闲了都干嘛啊?”
李明淡笑:“大多时间也都是在学校里,备备课什么的,偶尔出去逛逛!齐勤叹息了一声说:逛逛?真幸福啊!我也好想出去逛逛,可是每天都被栓的死死的.....”
他还要说什么,李明却指着窗外说:“到了!”
齐勤赶紧停下,李明打开车门要下,齐勤好想不死心似的,追问一句:“对了,你的脚踝咋样了?”
李明停了下来:“最近可能是上课站时间久了,看着有些肿,而且有酸酸的感觉。”
齐勤来了精神:“那怎么不来医院看看呢?”
李明不好意思地说:“觉得不是大问题吧,也没太在意。”
齐勤却从车上下来,走过来说:“你坐着,我给你看看!”
李明惊讶:“在这儿么?”
齐勤笑了:“当然了,怎么?还想交挂号费啊!”李明噗嗤笑了。
齐勤解释:“你放心吧,我们经常随时随地的看病,吃个饭,聊个天,甚至出门坐个车啊,都会看病,我都习惯了。”
李明笑了:“原来你们是一言不合就看病啊!”
齐勤蹲了下去,一边按压她的脚踝,仰脸笑对着她说:“一言不合那叫医患纠纷,躲还躲不及呢,合了才看病的。”李明笑的不停。
齐勤看着那笑颜,怦然心动,在用手按压了几下后,说:“应该没大碍,不过我建议你这几个月还是不要穿高跟鞋了,否则恢复不彻底。等彻底好了,再穿。”
李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准备下车,齐勤又接着说:“我建议你穿运动鞋,当然了,运动鞋可能不太好搭配衣服,不过有些休闲的款式也还可以,比如说斯奇这个牌子推出的鞋子,样式就挺可爱,鞋底也很舒服,你可以试试!”
李明惊讶地说:“这你也懂啊?”
齐勤坏笑:“略懂,略懂。”
李明低头忍住笑,点点头下了车子,对他说:“谢谢你啊,再见!”齐勤也情不自禁地挥了挥手:再见!看着她转身离去,他才上车了。
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到底是因为那面如春色的脸庞,还是温柔淡雅的举止,谁也说不清。正如年少时的我们,苦思冥想,却怎么也定义不了爱情。
这一次,齐勤那颗冷却掉了的心,又活过来了。毕竟,但凡真心喜欢的,纵有万般的约束,理智最终只是一个疲惫不堪的消防员。而情愫的生长,犹如微小的细菌,看不见摸不着,一转身的时间却已然生根发芽,并蛛网一般无声无息地爬满了整个心田。
回家的路上,李明也在思索。到底什么是爱情,一心一意的迷恋,还是细水长流的陪伴?这个话剧带给她的,除了困惑,还是困惑。
她和王超是经过多年的相伴,知根知底,现在却如陌生人一般将对方推离三尺之外,而这位算不得认识的齐勤,不过几次的交会,虽然她心里百般挣扎和抗拒,但那淳雅的气度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管她承认与否。
或许,这只是好奇带来的新鲜感吧,她想,不过,这种新鲜倒是她很久很久都没有过的心悸,倒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