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振东一大早就起来,陪着母亲在厨房里忙活,娘俩说说笑笑,直到做好了饭,才去喊晓佳起床。晓佳打着哈欠说:“小妮的鸡蛋蒸了么?”
雷振东逗弄着刚醒的孩子,一脸的喜爱:“蒸好了,你也赶紧去吃饭吧。”说着就抱着孩子去了客厅。
晓佳换好衣服出来,饭菜已经上桌了,婆婆坐在那儿,正要喂小孩吃蒸好的鸡蛋,她先挖了一勺,自个先尝了尝,然后往孩子嘴里送。晓佳看见,立马叫了起来:“妈,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小孩儿的吃的,大人不能尝,你吹吹就行了,那能上嘴呢。”
婆婆脸色不悦:“你啥意思嘛?不尝咋知道烫不烫啊?难道我是老仙儿么?”
晓佳耐着性子说:“大人嘴里有细菌,共用餐具会传染给小孩儿的,到时候孩儿病了,又是一堆麻烦事儿。”
婆婆把碗使劲儿往茶几上一搁:“哪儿那么多细菌啊,我好好的呢,她能咋地呀?!”
晓佳压着火解释:“妈,很多病菌对大人是无害的,可小孩抵抗不了,有一些就藏在大人的肠胃里,唾沫里也有,难道你想让她跟你一个样儿,经常这儿不舒服,哪儿不得劲儿么?!”
婆婆一脸猪肝色:“就你讲究,我带过俩孙子辈儿,身板一个比一个好,都混实的很哩。就你规矩多,要我说啊,孩儿没啥不好儿的,就是当娘的爱作怪。”
晓佳也气炸了:“妈,你说话要讲理哦!”
雷振东从厨房出来了,拿着碗筷,赶紧说:“咋了?这又咋了?”
婆婆尖着嗓子说:“你媳妇说我有病,不配伺候你家孩儿,我看哪,还是趁早打发我回去得了吧。”说着就起身要走。
雷振东瞪了晓佳一眼:“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啊?!”赶紧跟着母亲进了侧卧,劝解一番。
过了好一会儿,雷振东才出来,晓佳给孩子喂着饭,脸上一层霜。雷振东在她身旁坐下,叹气:“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晓佳本欲发火,可扫到他满脸的无奈,又忍住了,心里边绕了个圈后,几滴眼泪就下来了:“我只是要她不要吃小妮的饭,现在都是这样儿的。大人小孩的餐具要分开,不能混用,你在北京不也看到了么,你同学家也都这么带孩儿的,科学养育嘛。”
雷振东不吭声,晓佳又说:“别的不说了,就一个幽门螺杆菌,害死了多少人,你又不是不懂,难道你想要她这么小就去看胃病么?这些幼儿书里都讲的很清楚,我也是为了孩子好啊,有什么错?!”
雷振东叹了几声气,只得揽着她的肩膀说:“这个事儿,我回头跟咱妈说吧,你呀,也别生气了。那天晚上咱俩说的话,都忘了么?去吧,你先去跟咱妈道个歉,其他的我来处理。”
晓佳有些不情愿,别扭了一会儿,可是架不住雷振东眼底的柔情,到底点了点头。
是的,也只能如此了,他们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除了彼此。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包容和忍耐,否则,总是为了一点小事儿伤了和气,或伤了老人的心,谁都不好过。
物质上的极度贫乏,说起来是大不幸,大部分时候都让人绝望哀伤,可对于幸好还相爱的人来说,也会让他们心贴的更近些。所以,有些时候,我们会感慨命运的愚弄,就像病人贪恋健壮时的好时光,可康健后,又忍不住怀念病时的小闲暇!
晓佳进了侧卧,婆婆坐在床上阴沉着脸,看也不看她,晓佳柔声说:“妈,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不该跟你吵吵,我不懂事儿,你别跟我一个样儿,好不好?”
婆婆眼圈也红了,抹了一把脸,起身笑着说:“说的啥话,一家人呢,想说啥就说啥吧,哪儿叫吵吵呢。去吧,吃饭去吧,我没事儿。”就这样,俩人和气地走出来了,雷振东也松了一口气,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起饭来。
刚放下饭碗,晓佳手机就响了,晓佳接了电话:“在家呢,这会儿啊,没啥事儿啊,行,行,那我安置好孩子过去找你。”说着挂了电话,对雷振东说:“李明找我呢,说有点急事。”
雷振东还没开口,婆婆先搭话了:那你赶紧去吧,甭管了,别让人家等着你。雷振东也点点头说:去吧。
晓佳一溜烟儿地出门去了。她到了约定的地方,李明早在那等着了。晓佳诧异:“一大早的,火急火燎的干嘛啊?”李明沉郁着,跟晓佳说了她婆婆的那些话,晓佳也惊呆了。
李明抹着眼泪,伤感地说:“我只不过要了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还有一点点的自尊,他妈就那个样子!你不知道,他妈骂我骂得有多狠?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好像这十几年,我的衣食住行他们家全包了,我就是被他们家一直养着的童养媳!”
“以后,我再也不花男人一分钱了,不管是谁的,不管关系有多好,都AA制!自个有钱儿就花,没有宁肯清寡地过着,也不要被人这么羞辱。”
晓佳默然无语。
这时,邻桌上的一女人却在尖声大气地说着:”找啥子工作啊?找个好老公啊!看我,也不用上班,每天就吃吃逛逛,再生个孩儿,带着孩儿到处耍......没钱了管男人要,也不操啥子心,多好,你呀,笨不笨?上个班,没挣几个钱儿,脸先熬黄了,到时候啊,男的也看不上你了,干巴巴地耗着,有你后悔的!“
听着这些,李明和晓佳都有些惊愕了,她俩同时扭头看过去,邻桌上的两个女人看起来都挺年轻的,即使那个已经当妈的,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虽然染着黄绿色的头发,烟熏妆,大红唇,看起来还是很清嫩的,另一个则更小点,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晓佳和李明半天说不出来话。这世道,显然群魔乱舞,各人自有一套处世理念,有人忙着修剪,有人却忙着嫁接,对与错,已经没那么分明了,唯有独自体味,到底什么更合自己的心意。毕竟,情理再完美,也拗不过偏执的意念。
晓佳想了想,说:“其实,我也想不出来啥,这种事儿,女人跟女人算账,从来都是锱铢必较的,更何况你婆婆本来就比较精明。不过,男女之间,到底还是会顾忌点情面的,你可以试着约王超出来谈谈,看他怎么说?另外,我觉得你应该跟你爸妈说说,万一你婆婆耍什么阴招,咱们根本就对付不了的。”
李明点头,发出一声哀叹:“唉,晓佳,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晓佳劝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
这时,李明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齐勤,就赶紧挂掉了,又赶紧回着信息,跟晓佳说:“晓佳,我回来再找你说哈,有事儿先走了。”晓佳点点头说:行,有事儿电话。俩人就分开了。
李明看晓佳走远了,才走到路边停着的车边,打开车门上去了。齐勤笑着望向她,眼里有光,李明羞涩一笑。
齐勤笑着说:“又是大半个月没见了,我原只知道我忙,看来你也忙啊,咱俩这对苦命鸳鸯啊。”
李明有些尴尬地说:“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儿,还挺烦的,已经在想法子处理了,希望有个好结果吧。”
齐勤看着她脸色有些烦忧,就柔声劝道:“若是不值得的事儿,就尽快撤身,若是不值当的人,那更要快刀斩乱麻。没什么值得纠结的,只要你想透彻了。不过,你有遇见过不值当的人么?”
这句即是宽慰,也是刺探,李明低头,她暂时还不想让齐勤知道这些,毕竟俩人还处在一份感情的最初期,如刚刚点燃的烛火,烟大,火小,看似火焰窜跳,却不经一丝风吹,如果贸然吐出,他心生误会,骤然转身离去,本就万般凄苦中的她,会不会心神俱碎?!感情上的事儿,她实在禁不起折损了,特别是现在。
所以,她最后笑着摇摇头:“只是不值得的事儿,估计要拖些时间吧,其他的也没啥。”
“那就好,”齐勤温柔地说:“看你又瘦了点,估计天一热,也没好好吃饭吧。走,我知道一家餐馆,特适合你那任性的小胃口。”说笑着就开车载她离去了。
李明心里对齐勤生出一些敬佩:她什么都没说,可他总是一语中的,举止从容,言谈有度,从不偏执,更不自以为是,耐心体贴,散发出一种她抗拒不了魅力。她忍不住向齐勤那边倾了倾身子,在她本人还没有所察觉时,无形中在心底她向他奉上了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最坚贞那份情谊-----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