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佳正在办公室坐着喝水,主任推门进来了,看到只有她一个人在,惊诧地问:“晓佳,其他人呢?”
晓佳笑着起身,说道:“其他人都去图书馆了,听说北邮出版社在那儿举办书展呢。我刚下课,还没来得及过去呢。”
系主任皱着眉头说:“晓佳,那就麻烦你了。这儿有一份咱们实验室器材的报销单,我刚看到财务处的通知,说这类单子必须今天报完。可我眼看着要上课了,下了课都六点多了,肯定来不及。要不你帮我办了吧?先去找院长签字,然后再找程副校长签字,最后送到财务处。”
晓佳点头,温顺地说:好的,我马上去。主任点点头:辛苦你了。
晓佳又喝了几口水,才拿着报销单往院长办公室赶去,还没到门口,就看见有个人先她一步进去了。她只得走过去,暂时候在门外。
门是虚掩着的,晓佳站在门边,里面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只听见赵亚伟粗声大气地说:“李院长,这学期为啥给我排这么多课啊?”
随后,李清山温和的嗓音响起:“最近两年咱们院里离职了好几个,有辞职的,也有读博的,再带上休产假和病假的,好些课都没人带了,也只能分到大家头上了,课是比平时多了一些,你是院里的一份子,其他人都能理解,你应该也能克服吧?!”
赵亚伟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瞎扯!别的老师都只排了两门课,我的却是四门,一周28节,从周一到周五,几乎每天都从早上到晚,你们想累死我啊?!”
李清山轻咳了一声,还是温和地说:“亚伟啊,有些话我本不想说,觉得你心里头知道呢。可没想到你竟然不理解。上学期没排你的课时,你吵着闹着到处要课,最后愣是从一个老教师那儿分出来一个班给你带。可你怎么上的课啊?一个班的学生挂了一多半!咱们院自成立以来,还没见过这么高的挂科率呢.....”
赵亚伟破口大骂:“去他娘的,甭往我头上扣屎盆子!那门课本来就难,往年的挂科率一向都很高,另一个老师带的也挂了一半呢。”
李清山又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另一个老师带的是挂了不少,可人家那个班有35个学生,才挂了15个,算起来也就百分之四十的比例;可你那个班呢, 28个人里15个没过,挂科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了!同志啊,你要反思啊!”
赵亚伟吼声如牛:“我教的那个班是专升本上来的学生,本来基础就差。”
李清山声音低沉了下去,不悦地说:“同志啊,你这个挂科率在全校都排得的上号啦。凡事都该从自身找原因,现在全院都在反思教学技能呢,就你一个人吵吵课程难,学生基础差,像话么?!照你这么说,难的课就该取消?基础差的学生就不教啦?!”
“亚伟啊,你不能这么着啊,都像你这样拈轻怕重的,院里的工作还怎么开展啊?!你来的时间不短了,又是青年教工,要扛得住点压力,越是这样,越要上进!院里也是为你好,想着让你多上一些课,好好磨练一下教学基本功。你呢,要体谅院里的苦心,不要动不动就叫骂连天的,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你怎么能跟大街上的泼妇似的?!”
赵亚伟发出一阵敲打破锣般的吼声:“姓李的,你别在我面前打官腔!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人了,所以就想着法子对付我?!你干的那些事儿,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很!我既然能搞走赵一鹏,自然也有办法对你,狂过头了,小心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李清山正色道:“同志,我再劝你一句啊。去年评职称的时候,院里考虑到你是老人,总不过也影响学院的名声,就硬保着你过了,多少人对这事儿都有意见呢,院里都替你扛了下来。你要顾念着学院的好,该想着怎么为学院做贡献,不要天天整那些歪门邪道的事儿,哪还有一点高知分子的脸面?!”
赵亚伟气的大吼:“行,姓李的,你能耐!看人死了,就立马翻脸不认人是吧,想动手收拾我是吧,等着!”说着突地拉开门出来了。
晓佳躲避不及,只得笑着打招呼:“赵老师好!”赵亚伟愣了一下,看到她手里的单子,撂过来一句:“有这样的领导,账面上能干净到哪儿去?!”说着趔趄着身子从她旁边走过。
晓佳愣了一下,稍稍缓了半分钟,才敢敲门进去。李清山签完字,笑眯眯地问:“振东啥时候毕业呢?”
晓佳笑着答:“最快也得明年了。”
李清山笑呵呵地说:“毕业了就让他赶紧回来吧,咱们院里对博士可是大力支持的。你要做好振东的思想工作啊!当然了,他在外读博这几年,你也辛苦了。”
晓佳赶紧说:“这是我应该的。”李清山笑着摆了摆手,晓佳就赶紧出去了。看晓佳带上了门,李清山神情凝重起来,沉思了一会儿,拿起手边的座机,说道:“找人盯着赵亚伟,一旦有任何教学不端情况,不论大小,立马上报!”说完就挂了电话。
晓庆在收拾东西,眼看着天暖和了,她打算搬些薄衣服到妈妈那里去。正在往箱子里塞着,门一响,张斌回来了,看到她在家,一脸的惊喜:“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待会儿出去吃饭吧?”
晓庆淡淡地说:“不吃了吧,我妈还在家等着呢。”
张斌看她把衣服一件件地塞进皮箱里,不悦地说:“怎么?真的打算跟我分居啊?”
晓庆淡漠地说:“我不是都说清楚了么?!”
张斌看她那漠然的神色,愤愤不平地说:“你就使性子吧,我跟你说啊,偶尔任性我能包容,可要是没玩没了的,我可没工夫一直陪你折腾。”
听到这句,晓庆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说:“那你听好吧,我再跟你强调一下,我郝晓庆不是置气,也不是任性,是正儿八经地离婚!”
张斌瞪着那张冷冰冰的脸,一股恶意从心底窜出,他吼道:“郝晓庆,你以为你跟我离婚就能了结一切么?实话告诉你吧,只要你还在虞城学院工作,就甭打算跟我撇清关系!”
晓庆低下头,一边收拾,淡淡地说:我知道了,行了,别再吓唬我了。
张斌看她依然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心里暴怒,几步窜过去,拽着她就往床边拖,晓庆大吃一惊,极力地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可体力相差较大,她到底被他半推半抱地弄到了床上。
晓庆惊恐地大喊:“张斌,你不要太过分了!”张斌一边脱衣服,一边喘着粗气说:“过分?!我是你老公,我做什么都是该的!一日为夫,你终身都得伺候我!想一脚踢开,门儿都没!你当我这么些年都是白混的么!”
晓庆看着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心里一阵阵地恐惧。她不再喊叫了,她知道,任何叫喊都是徒劳,除了更激发他的兽欲和耗费自己的体力外,别无它用。她只能强忍恶心,咬着牙拼死挣扎。可张斌两个手跟钳子似的,牢牢地掐着她,将她按倒在床上。
情急之下,晓庆一狠心,闭上眼睛,冲着他的下体踹了过去,张斌“嗷”的一声,蜷缩着滚下了床。晓庆顾不上看他一眼,颤抖着爬了起来,跑到侧卧锁上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张斌过来了,疯狂地拍打着门,晓庆靠门站立一声不吭。张斌大怒,开始用脚踹,“通,通,通”,门上的灰落了晓庆一头一脸,她依然不动,咬着牙关拼命地抵着门,扛着那一波波的震动。张斌在门外大吼:“郝晓庆,你跟给我开门,听见没?!”晓庆还是不做声,只是用肩头死顶着门。
张斌开始骂骂咧咧,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隔着并不厚重的门板,晓庆听见他对电话里说:好的,好的,你等会儿,我马上过去。
张斌挂了电话,梆梆梆地敲了几下门,扯着嗓子大声说道:“晓庆,你以为这么着就没事了么?!你以为你搬走我就没法儿对付你了么?想出了我这门,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给我老实点,否则......”张斌哼了一声,又踹了两脚,才脚步匆匆地摔门离去。晓庆跌坐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
命运的转机大多出于偶然,虽然它甚少会以你想要的形式出现,却依然能带给你一线苦思夜盼的生机。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不是抵抗了张斌,而是反抗了一个纠缠了她多年的恶魔。还好,这一次,她挺住了。
只一次,可也是她有生以来的头一次。头一回,她战胜了凌辱她的恶鬼。虽然此鬼非彼鬼,可本质上却没什么差别,仅此一次的死里逃生足以驱散她心头笼罩多年的雾霾。
此时的她,就像一个灾荒年里沿街乞讨的孩童,强烈的求生欲促使她死里搏命般地抢到一块硬馍,虽然吞咽时喉咙能清晰地感触馍块的粗粝干涩,却还是抚慰了那饥肠辘辘的躯体。即使明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因这次的机缘巧合有所改善,她却对未来生出了无限的渴望:只要她敢,或许一切都能慢慢好起来.....
她喘了几口大气,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跑到窗台那向下望,一直看到张斌从楼洞里走出又开车离去,才颤抖着手拧开了门。她跑到主卧,抱起所有的衣服,叠也不叠,就硬塞进了皮箱,然后刺啦一声将箱子拉严,拖着就往外跑。她慌乱地将皮箱拽出家门,往电梯赶去,心里念叨着:我可以的,我可以的.....这么想着,她跑的越来越快了。
正在这时,晓庆的手机响了,她边走边接:晓佳,啥事啊?晓佳在那头尖叫:“你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啥?刺激的很呢!”
晓庆一边拽着箱子往前跑,脚步凌乱,语气却淡定:“说来也巧,我刚也经历了一个,也刺激坏了!”